医话杂谈 张锡纯医案集

[林疏]

60.张锡纯的学生高如璧曾治疗过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妇人。这位老妇人在初春时节患上了伤寒病，三四天后，她出现了异常烦热的症状，同时还伴有白痢，昼夜不停地腹泻，其脉象洪滑兼浮。

高如璧为她开了寒解汤，并加入三钱的生杭芍。她服下一剂后，微微出汗，烦热的症状得到了缓解，白痢也痊愈了。

 

[林疏]

61.《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说，使用凉性的药物来发汗，这种做法自古就有。《唐志》记载：袁州天庆观的主持道士王自正得了伤寒十多天，四肢时而冷时而热，头部沉重，气息不畅，嘴唇寒冷，面色发青，连续多日无法进食，病情已经十分危急。医生为他诊脉后说：“脉象非常细弱，这是阴证的表现，必须服用桂枝汤才行。”

医生离开后，王自正正准备煎服桂枝汤时，似乎有人对他说：“为什么不试试竹叶石膏汤呢？”他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只有一个小童在旁边。王自正感到十分困惑，急忙请回医生，告诉他有人建议他服用竹叶石膏汤。

医生说：“竹叶石膏汤与桂枝汤的药性相差极大，一个寒凉如冰，一个温热如火。你的病情已经十分危急，不能再被药物误导了。”

正当他们交谈时，王自正又听到了之前那个声音的建议。医生离开后，他决定购买竹叶石膏汤来煎服。再次听到那个声音的建议后，他下定决心说：“神明三次告诉我，这是赐给我重生的道路。”

汤药煎好后，他立刻服用了一半。先前他的身体感觉沉重得如同千斤，突然间变得轻快起来，嘴唇也逐渐变暖，咽喉和胸膈也变得通畅。于是他将剩下的汤药全部服下，不久便出了大量的汗，像刚洗过澡一样。他直接躺下睡觉，第二天早上醒来，病情已经完全好转。

王自正平时为人谨慎恭敬，常常吃素，与人共同祈祷时总是诚心诚意，因此得到了神明的庇佑。

 

[林疏]

62.《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说，在明朝的成化年间，新野地区爆发了一场瘟疫。当时有一位名医，其邻家的妇女已经卧床多日。突然有一天，听到她家里传出如同羊嘶的声音，这位名医急忙赶过去查看。

他看到几个人正用被子把那位妇女裹得严严实实，床下放着一盆火，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让她出汗。然而，那位妇女面色赤红，声音沙哑，气息微弱得几乎要断绝了。

名医大声地斥责他们：“快放手！不然她会没命的！”但那些人并不听从。于是，名医强行拽开了被子。那位妇女猛地跃起，靠着墙壁喘息，口里却说不出话来。

名医问她：“你想喝凉水吗？”她点了点头。名医给她一碗水，她一口气就喝光了，这才能够开口说话。之后，她又向名医要水，名医又给了她。喝完水后，她出了大量的汗，病情也随之痊愈了。

有人询问名医这是什么缘故，他说：“她已经发烧多日，而且没有进食，肠子里已经干涸了。再用火蒸她，只会加速她的死亡，怎么可能还会有汗出来呢？你试试看，把一个空锅放在火上烧，虽然锅会变得很热，但不会有蒸汽升起。但是，如果你往锅里倒水，蒸汽就会四处弥漫。遇到这样的病症，我们必须要明白这个道理。”

 

[林疏]

63.有一位老人，年龄六十五岁，患上了风温病。经过六七天的病情发展，全身开始肿胀，特别是肾部肿大得就像西瓜一样。他多次服药，但病情并没有好转。十天之后，他请求张锡纯诊治。

经过诊脉，发现他的脉象洪大、滑利、微浮，他心中感觉热渴，小便涩痛，痰涎上涌，还伴有轻微的喘息，舌苔白厚。张锡纯为他开了宣解汤，并在其中加入了一两生石膏。

宣解汤​

治感冒久在太阳，致热蓄膀胱，小便赤涩，或因小便秘而大便滑泻。兼治湿温初得，憎寒壮热，舌苔灰色滑腻者。

滑石一两 甘草二钱 连翘三钱 蝉退去足土，三钱 生杭芍四钱

若滑泻者，甘草须加倍。

服药后，他周身微汗，小便变得通畅，肿胀消退了一半，但仍感到热渴。于是张锡纯将方中的生石膏加倍，服药后出了微汗，肿胀完全消退，所有的病症就都痊愈了。

 

[林疏]

64.有一位老妇人，年近七十岁，一直以来都有水肿的问题。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水肿虽然有所改善，但身体状况还未完全恢复。突然在春季末期，她患上了温病，上焦部位（指心、肺）出现烦热的症状。病人家属自己取了鲜地骨皮煮汁让她喝，病情稍微有所缓解。然而，又喝了几次后，她开始不停地滑泻（指大便失禁），烦热的症状也变得更加严重。

张锡纯诊其脉，浮滑而数，重按则显得无力。病人家属因为患者年事已高，又有旧疾，加上上焦烦热和下焦滑泻的症状，非常担心病情无法治愈。

但张锡纯认为可以治疗，给她开了滋阴宣解汤，服用一剂后，病人滑泻停止，烦热也感觉减轻了些。

滋阴宣解汤​

治温病，太阳未解，渐入阳明。其人胃阴素亏，阳明府证未实，已燥渴多饮。饮水过多，不能运化，遂成滑泻，而燥渴益甚。或喘，或自汗，或小便秘。

温疹中多有类此证者，尤属危险之候，用此汤亦宜。其方即宣解汤加生山药一两，甘草改用三钱。

接着，张锡纯又用白虎加人参汤，以山药代替粳米，煎出一大碗汤药。为防止她再次滑泻，所以每次只让她温饮一小口，直到整剂药都喝完，她的病也就痊愈了。

 

[林疏]

65.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少女，因为感染了风热之邪，全身出现了瘾疹，烦渴，滑泻，并伴有喘息急促的症状。

张锡纯诊脉发现，她的脉象浮数而无力。经过深思熟虑，给她开了滋阴宣解汤。服用了两剂之后，她就痊愈了。

 

[林疏]

66.有一位妇人，怀孕五个月时，不幸感染了伤寒。三四天后，她突然流产了。之后她就感到上焦燥渴，喘息困难，并且咳嗽频繁，痰涎壅盛。她请医生治疗，但病情并未好转，反而又增添了滑泻的症状，每天昼夜要滑泻十多次。医生表示无能为力，认为她危在旦夕。家人非常惶恐，于是请张锡纯来诊治。

诊其脉，脉象看似洪滑，但重按时指下感觉豁然，特别是两尺脉更为显著。张锡纯原本打算用滋阴清燥汤来治疗，但考虑到她小产才四五天，不敢贸然使用寒凉药物。于是先用生山药二两和酸石榴一个（连皮捣烂）一同煎汁，煎成一大碗，让她分三次温饮。服药后，她滑泻的症状有所好转，但其他症状依然如故。

再次诊脉时，张锡纯发现洪滑之力较实，考虑到她虽然体质虚弱，但确实存在外感实热的症状，如果不先解除实热，其他病症也难以治愈。当时正值下午三点钟，病人自述每天此时都会感到潮热，并且精神极度困倦，昼夜难以入眠。

张锡纯开了滋阴清燥汤，方中生山药重用两半，煎成一大碗汤药，让她慢慢温饮，一次只饮一口。这是因为考虑到她产后身体虚弱，不希望寒凉药物侵入下焦。

当晚，她终于能够安睡，口渴和滑泻的症状都痊愈了，喘息和咳嗽也减轻了一半。接着，张锡纯将山药和滑石各减五钱，并加入龙骨和牡蛎（都不煅）各八钱，再服一剂后，她的病就完全好了。

 

[林疏]

67.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少女，得了伤寒已经二十天了，她变得瘦弱不堪，精神昏沉。每天午后，她都会发热，同时还伴随着咳嗽和喘息的症状。医生们认为病情严重，纷纷表示无法治疗。

张锡纯为她诊脉，发现她的脉搏跳动得非常快，一息达到了七次，而且非常微弱，几乎感觉不到。如果是长期疾病导致这种情况，那么确实无法挽回。但考虑到她是突然虚弱才出现这些症状，根基应该并未受损。

于是，张锡纯开了滋阴清燥汤，将滑石的量减半，并加入了玄参和熟地黄各一两，野台参五钱。煎出一大碗汤药，让她慢慢温饮。喝完之后，再煎药渣饮用，以确保药力能够持续发挥作用。

滋阴清燥汤​

治同滋阴宣解汤。外表已解，其人或不滑泻，或兼喘息，或兼咳嗽，频吐痰涎，确有外感实热，而脉象甚虚数者。若前证服滋阴宣解汤后，犹有余热者，亦可继服此汤。

其方即滋阴宣解汤，去连翘、蝉退。

在两天的时间里，她连续服用了三剂。随着病情的好转，张锡纯逐渐将滑石的量减至二钱。最终，她的病就痊愈了。

 

[林疏]

68.陆军第二十八师师长汲海峰的母亲，已经快要七十岁了。她的身体非常虚弱，谷类的食物都消化不了，只能喝点牛奶，偶尔再喝点米汤。已经卧床两年，无法坐起来了。在戊午年的秋季，她得了温病。

那时，张锡纯刚到奉天，诊其脉数，按之有力。发热咳嗽，吐出的痰很粘稠，精神昏聩，气息非常微弱。

张锡纯给她开了滋阴清燥汤，把滑石的量减少了一半，并加了五钱的玄参。只一剂药，她的病情就好了一大半。接着，张锡纯又把药渣煎了一次，调入一枚生鸡蛋黄，让她服下，她的病就完全好了。病愈后，她的身体状况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林疏]

69.在奉天的大东关，旗人崧宅，有个四岁的男孩，得了温病，病邪仍在体表。不幸的是，医生不知道给他清热解表，反而用了苦寒的药。服药后，孩子开始拉肚子，四五天都不见好转。他上焦燥热，闭目喘息，精神昏聩。

张锡纯应邀前来诊治，虽然病情危险，但脉搏还有根底，还有挽回的余地。于是张锡纯给他服用了滋阴清燥汤的原方，煎成一大茶杯的药汁。由于孩子还小，张锡纯让他慢慢温服，喝完一剂药就痊愈了。

然而，好几天的腹泻已经导致他体内阴液亏损，还有虚热未除。于是张锡纯接着用生山药和玄参各一两来清除虚热，孩子服用两剂后，热就完全退了。

一般来说，医生遇到这种病症，如果清其燥热，滑泻会更加严重；如果补其滑泻，燥热也会更加严重。但是这个方子中的山药既能止滑泻，又能滋阴退热；滑石既能清燥热，又能利水止泻，两者的功效相得益彰。再加上芍药的滋阴血、利小便的作用，以及甘草的调和阴阳、和中宫的作用，都是清热、止泻的重要药物。这些药物汇聚在一起，所以效果异常显著。

张锡纯用这个方子救过很多人，即使病情垂危，投用这个方子也能奏效。

 

[林疏]

70.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她感到胸部疼痛并连及胁部，心中发热。之前服用过开胸、理气、清火的药物，都没有效果。

后来，张锡纯为她诊治，发现她的脉象浮洪而长，推断她的上焦先有郁热，又被风寒所束，导致风寒与郁热相互搏击，从而引发了疼痛。

于是，张锡纯给她开了犹龙汤，并加入了没药和川楝子各四钱。她只服用了一剂药，就汗出而愈了。

犹龙汤​

治胸中素蕴实热，又受外感。内热为外感所束，不能发泄。时觉烦躁，或喘，或胸胁疼。其脉洪滑而长者。

连翘一两 生石膏捣细，六钱 蝉退去足土，二钱 牛蒡子炒捣，二钱

喘者，倍牛蒡子。胸中疼者加丹参、没药各三钱。肋下疼者，加柴胡、川楝子各三钱。

 

[林疏]

71.有一位老者，已年过七十，他之前就有劳病的病史。这次由于冬天感染了伤寒，劳病又复发了，他开始喘息并且咳嗽。两三天内，痰涎增多，上焦部位也感到烦热。

张锡纯为他诊脉，发现脉象洪长浮数。于是给他开了犹龙汤，并加入了玄参和潞党参各四钱。他服用了一剂后，就出汗而愈了。

 

[林疏]

72.张锡纯的学生刘子馧，曾经治疗过一位四十岁的病人。这位病人患有外感痰喘，病情相当严重。经过四五天的时间，他的脉象洪滑，舌苔白而微黄。刘子馧给他开了犹龙汤，其中石膏用了一两，连翘用了三钱。病人服用一剂后，全身出汗，外感之热已退，但喘息尚未完全痊愈。

刘子馧再次诊脉，发现脉象平和如常，只是稍微显得无力。于是他用了张锡纯的另一个方子——从龙汤，去掉苏子，加了三钱的潞党参。病人服用一剂后，病情就完全康复了。

张锡纯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说：“外感痰喘，通常是小青龙汤所主治的病症。我创制的犹龙汤，原本是用来代替大青龙汤的，现在看来，它也可以代替小青龙汤了。这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通过对方中药物用量的适当调整，就能产生新的疗效。这说明方剂的运用在于人，有智慧的人能够灵活变通。”

 

[林疏]

73.张锡纯曾经治疗一位四十多岁的患者，他长期吸烟鸦片，在仲冬时节得了伤寒，两三天内，出现烦躁不安且无汗的症状。原本他的病证符合大青龙汤的治疗范围，但由于误服了桂枝汤，导致烦躁症状加重。

张锡纯为其诊治时，发现他的脉象表现为关前洪滑，两尺较弱，于是为其开具了仙露汤，但鉴于其尺脉虚弱，特意叮嘱他要慢慢服用，每次仅喝一口药物，以防寒凉之性侵扰下焦。

然而，这位患者没有遵从医嘱，竟然一次性把药全部喝了下去，结果腹泻频频，排泄物带有冷沫。这使得他的上焦更加烦躁不安，鼻部像被烟熏一样不适，面部发热如火烤。

再次诊脉时，发现他的关前脉搏比之前增大一倍，且脉搏一息七至，由此判断他已经出现了戴阳证的症状。于是，张锡纯紧急使用人参一两煎煮，并兑入半茶盅童便，将药碗置于凉水盆中待其冷却后让他快速饮用。同时，又准备了玄参、生地、知母各一两，煎成一大碗药备用。

在患者服用人参后，张锡纯多次为其诊脉，大约过了半小时，脉象逐渐趋于收敛，但脉搏速率似乎更快了一些。于是，张锡纯将备好的药汤加热，让他慢慢服用，每次同样只喝一口药，历时两个小时才服完整剂药，之后患者全身微微出汗，病情得以痊愈。

这次的情况是因为患者未遵医嘱，差点酿成严重后果，幸好及时救治得以恢复，但也确实相当危险。

通过这个案例，我们应明白：凡医生要求分多次服用的药物，切勿一次性服用。自从张锡纯开始临床实践以来，无论是处理内伤还是外感，每当遇到危重病例，都会煎煮一大剂药，然后分成多次服用。这是谨慎行事并大胆施治的万全策略，而非孤注一掷的做法。

 

[林疏]

74.在温病的治疗过程中，有时会遇到当天发病就需要立即服用仙露汤的病例。有一次，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炎炎夏日里在烈日下劳作，午饭过后，突然感到身体发热，无汗，口渴难耐并且频繁饮水。经过诊断，张锡纯发现他的脉象呈现洪大而长的特点，由此判断他是因暑邪兼温邪所致的病证。于是，给他开了仙露汤进行治疗，甚至没等服完整剂药，他的病情就得到了明显好转。

仙露汤​

治寒温阳明证，表里俱热，心中热嗜凉水，而不至燥渴。脉象洪滑，而不至甚实。舌苔白厚，或白而微黄，或有时背微恶寒者。

生石膏捣细，三两 玄参一两 连翘三钱 粳米五钱

上四味，用水五盅，煎至米熟，其汤即成。约可得清汁三盅，先温服一盅。若服完一剂，病犹在者，可仍煎一剂，服之如前。使药力昼夜相继，以病愈为度。然每次临服药，必详细问询病人。若腹中微觉凉，或欲大便者，即停药勿服。候两三点钟，若仍发热未大便者，可少少与服之。若已大便，即非溏泻而热犹在者，亦可少少与服。

 

[林疏]

75.张锡纯的长子荫潮，在七岁时曾患风寒感冒，连续四五天高热不退，舌苔呈现黄中带黑的颜色。孩子吃药非常痛苦，勉强给他喂药就会不停地呕吐。于是，张锡纯决定仅用少量生石膏（约一两多）煎煮出清澈药汁，分三次温服，病情有所缓解。接着再煎煮生石膏二两，同样分三次服用，病情进一步好转。最后，再煎煮生石膏三两，让孩子慢慢温服下，病证终于完全康复。

在这短短的一昼夜之间，对一个只有七岁的孩童来说，总共使用了六两生石膏，而在病愈之后，孩子的食欲反而增强，且并未出现任何脾胃受寒的副作用。那么，这就让人深思，生石膏究竟是属于大寒性质的药物呢？还是仅仅属于微寒性质的药物呢？

 

[林疏]

76.有一位六十岁的老妇人，患上温病，脉搏跳动快速且有力，舌苔黄且干燥，一闻到药味便会呕吐。张锡纯让她使用六两生石膏煎煮成一大碗水，考虑到易呕吐的情况，建议她每次只小口饮服。

刚服下药，她感到异常烦躁，病人家属怀疑药物并不适合她的病证。张锡纯解释说：“并非如此，而是因为病情严重而药量偏轻导致的反应。”

当她继续按此法饮药至第三次时，烦躁感消失。过了四个小时，服完整剂药后，病情彻底痊愈了。

 

[林疏]

77.有一位接近七十岁的老妇人，在正月中旬时患上了伤寒且无汗，本来是符合麻黄汤的治疗指征，却因误服了桂枝汤，进而发展成了白虎汤证，尤其是上焦燥热症状极其严重，以至于闻到药味就会呕吐，即便是单独饮用煎煮过的石膏清液也会吐出来。为此，张锡纯让她用新鲜梨片蘸取生石膏粉末咀嚼咽下，最终她服用了二两石膏粉后，病情便痊愈了。

 

[林疏]

78.有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平时就有痰饮的问题，后来又染上了伤寒病，经过药物调理已经痊愈。不过，由于饮食过量导致病情复发，三四天后，他请张锡纯前来诊治。脉象洪大而长且有力，舌苔则是淡白色，既不觉得口渴也没有明显的燥热表现。他吃一口梨就觉得非常凉，吃一颗石榴籽也觉得心里发凉。

张锡纯舍证从脉，采用了大剂量的白虎汤来治疗，因为他原有痰饮，所以额外加入了少许半夏。

当时在场的一位医生询问说：这个病人心中并无口渴和发热的症状，反而害怕进食寒凉食物，在我看，即使是清热解毒的药物也不适宜使用，你依据什么理由使用白虎汤呢？

张锡纯回答说：这种洪大坚实的脉象，实际上反映的是阳明实热的病证，选用白虎汤正是对证之方。他感觉不到口渴和发热，是因为他原有的痰饮湿气较重的缘故。他畏惧食用寒凉食物，是因为体内痰饮与外感热邪相互胶着，导致胃腑对寒凉产生排斥反应。

这位病人本身通晓医学原理，对张锡纯所开处方表示信任。在接下来的两个夜晚，他服用了十几次药物，总共使用了一斤左右的生石膏，直到脉象变得平和。此时张锡纯认为病情稳定，便暂时回到了家乡。

两天后，病人家属又来请张锡纯去诊视，称病人的病情反复剧烈，状态异常，看上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张锡纯回想此前治疗效果确切，不明白为何会如此急剧反复。抵达后，发现病人痰涎壅盛，不断咳嗽，吐痰不止，神志模糊，言语错乱，身体颤抖。再次诊脉，脉象总体平稳，只是稍微感觉胃气不畅。

张锡纯突然醒悟过来：上次病情复发是因为饮食过量，这次恐怕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饮食不当而导致病情反复。果然，他的家人承认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给病人的饮食量极少。

张锡纯告诉他们，这次无需用药，只需调整饮食就可以康复。那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到了第二天，病人正常吃了三次饭后，病情就仿佛消失，完全康复了。

 

[林疏]

79.张锡纯的族家姐姐，年届七十三岁，忽然罹患瘫痪之证。家人邀请张锡纯为其诊疗，到达时发现已有医师在场，该医师开出的药方包含疏散风邪、补益元气、调理痰湿的药物，方案稳妥可靠。张锡纯当时并未另外拟定药方。

次日，患者脉象转变为洪大而长，张锡纯判断其已转化为伤寒病证。在此之前，张锡纯外祖父家族中有亲戚也在同一天预约了他前去看病，恰巧此时车辆正好抵达。临行前，张锡纯对那位在座的医师说：此患者的瘫痪病证早在体内潜伏，如今因伤寒发作，成为了两种疾病并发的情况。瘫痪病程进展较慢，但伤寒病却十分急迫。此刻患者的脉象显示阳明实热已明显存在，必须投以白虎加人参汤方可有效，希望您能够大胆使用，绝不会有差错。

然而，那位医师终究害怕石膏的寒凉性质，同时也怀疑瘫痪病证不宜轻易使用凉性药物，因而犹豫不决，耽误了两天时间，使病情恶化至垂危状态，家人再次紧急邀请张锡纯前来。

当张锡纯深夜赶到时，患者脉象洪大而数，且有力，呼吸急促，舌头僵硬几乎无法言语。庆幸的是，药房就在本村，张锡纯立刻取出白虎加人参汤一剂，其中生石膏用量为三两，煎成两杯药汤，分两次温服后，患者病情稍有缓解。随后，他又单取生石膏四两煮成一大碗药汁，让患者慢慢饮下，直至中午，整剂药服完后，患者的病情完全治愈。

此后，瘫痪病证未能完全恢复，其他医生竟将责任归咎于张锡纯之前使用石膏的治疗，他们认为先前大量使用石膏是导致瘫痪病难以治愈的原因。对此，张锡纯感叹道，超过七旬且患有瘫痪的人，能恢复者又有几人？这些人不曾想到，在使用石膏的时候，其实是在挽救即将逝去的生命。

况且，《金匮要略》中治疗热性瘫痪或痫症的风引汤，原本就是石膏与寒水石并用，那些诋毁张锡纯的人，可能一生都未曾深入了解《金匮要略》中的治疗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