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话杂谈 张锡纯医案集

[林疏]

320.在奉天财政厅任职的科员刘仙舫，年约二十五六岁，冬季末时不幸患上伤寒，由于医生误诊误治，导致其大便滑泻不止，同时还伴有上焦烦热，精神昏愦，时常胡言乱语，脉象洪大而数，重按无力。

张锡纯治用生山药一两半、滑石一两、生杭芍六钱和甘草三钱。首剂药服下后，患者滑泻停止，但上焦的烦热并未消退，仍然说胡话。

张锡纯随后治用玄参、沙参等凉润药清热，但滑泻再次出现。改用前方后，滑泻得以控制，但上焦的烦热越发严重，精神愈发昏愦，几乎没有意识。

此时，刘仙舫的家人全部从营口赶来，认为病情已经无法救治。张锡纯诊其脉，尽管脉象并不坚实，但仍有根基，且脉虽数，也只是六至，认为病情仍有挽救的可能。

张锡纯使用大剂的白虎加人参汤，并以生山药一两替代粳米，大生地一两替代知母，煎煮成一大碗汤药，趁热给病人喝下，一次只喂一小口，并要求在六小时之内将整剂药喂完。之后病人得以痊愈。

 

[林疏]

321.万泽东的母亲，自三十多岁起就遭受痰喘咳嗽的困扰，历经三十年，各种药物都无法治愈，随着年龄的增长，病情也越来越严重。到了民国十年春天，病情又进一步恶化，新增了发烧、咽喉干燥、头部出汗、食欲不振等症状。请来医生诊治，医生认为是痰盛有火，给予了人参清肺汤并加了生地、丹皮等药，不仅没有效果，反而病情加重，出现了发热如火、泄泻等症状，病情一度危急。

后来，万泽东无意间看到了《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记载的一味薯蓣饮（薯蓣即山药），于是试着用生怀山药四两，搭配玄参三钱，煎煮成一大碗汤，分多次让母亲慢慢温服。仅服用了一剂就见效，至第三剂时，病情已缓解了一半以上。

之后改用生怀山药粉末一两煮成粥，每日两次服用，并配合使用开胃药。大约十几天后其母亲病情就痊愈了，长期困扰的旧病也明显减轻，预计长期服用或许能够彻底根治。

万泽东素来通晓医理，从此跟随张锡纯学习医术。此外，万泽东的妻子也有多年大便泄泻的问题，也是通过服用山药粥痊愈的。

 

[林疏]

322.癸巳年秋天，张锡纯赴京参加考试，在一位朝廷官员家中参加宴饮。该官员家中有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女仆，患温病已有十来天，病情垂危，正准备将其抬出屋外。席间，同座的贾佩卿知道张锡纯懂医术，于是推荐主人家请他为女仆诊治。

其症状日夜腹泻不停，昏迷不醒，呼叫没反应，脉搏一息七至，按之则几乎无脉。张锡纯治用熟地黄二两，生山药和生杭芍各一两，甘草三钱，煎煮成一大碗汤药，趁着药汤尚温时，慢慢地喂她服下。

这一剂药服完后，女仆得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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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邻村泊庄有一位高家女儿，一直以来体质就比较虚弱，她在得温病五六天后，痰喘严重。张锡纯用《金匮要略》中的小青龙加石膏汤为她治疗，服药后其喘息即止。

当天晚上八点钟时，患者病情安稳，但到了凌晨寅时，喘息再度发作，同时还伴随着精神恍惚、心悸不安。

再诊其脉，犹如水面上的浮麻，轻触即无，无法计算脉搏跳动次数，这是生命垂危的征兆。张锡纯治用熟地黄四两，生山药一两，野台参五钱。但附近药房并没有野台参，甚至连其他种类的人参也已售罄。无奈之下，只好单用熟地黄和生山药，一日内连续给她服用了三剂，共计使用熟地黄十二两。服药后，患者得以痊愈。

若当时药方中能够配上野台参，或许药效会更快，但若真有野台参的话，人们可能会将这次急救成功的功劳尽数归于野台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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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邻村李边务家有一位年届七旬的老妇人，她的劳喘症状非常严重，以至于十年来从未能躺下睡觉。张锡纯让她每日将熟地煎汤作为茶水饮用，没想到短短数日后，她就能安然躺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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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邻村龙潭的一位姓张的老妇人，年纪已超过七十岁，在初夏时感染了温病，五六天内持续出现身体发热、口干舌燥、精神恍惚的症状。观察其舌象，几乎看不到舌苔，但舌面有几处呈现黑色，且干燥收缩，脉搏细弱而数且无力。根据其病症和脉象，似乎病情危重，难以治愈。

张锡纯反复权衡之后，为其开了两方：第一个处方是白虎加人参以山药代粳米汤；第二个处方是熟地黄二两，生山药、枸杞各一两，真阿胶五钱，煎煮成汤后，再加入生鸡蛋黄四枚调匀。

两方各煎汤一大碗，然后让患者轮流温服，直至药剂服完。最终，患者的病情得到了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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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奉天省长公署科长侯寿平五岁的儿子，因过度服用清热通便的药物，导致患上慢惊风，表现为胃部寒冷、频繁呕吐腹泻，抽搐，精神萎靡不振，双眼上翻，病情危急。

张锡纯疏方熟地黄二两，生山药一两，干姜、附子、肉桂各二钱，净萸肉和野台参各三钱。服药后，患儿呕吐、腹泻以及抽搐症状均得以停止，精神也有所恢复，只是表现出些许烦躁不安。张锡纯于是去掉干姜，改加生杭芍四钱，再服一剂后，患儿完全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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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张锡纯铁岭的朋友魏紫绂在通辽镇担任储蓄会的经理，当地盛产甘草。魏紫绂每天都会将甘草置于茶壶中当作茶叶来泡水饮用。连续饮用十天后，他发现自己大小便次数增多，于是停饮。

后来，魏紫绂与张锡纯见面时，讲述了此事，并询问为何原本具有滋补性质的甘草会有通便利尿的效果。

张锡纯回答说：“甘草在熟用时具有补益作用，而生用时则偏向通利。当你将其直接放入茶壶中用热水冲泡，甘草的药性并没有充分煎煮至熟，所以其作用仍然接近生用状态，从而起到了通利二便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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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张锡纯的门生李子博曾经提到过这样一个案例：有个小孩腹痛，家人给他贴了暖脐膏，但之后贴药部位却溃烂了。医生建议多喝甘草水以促进愈合。然而，孩子因为喝了过多甘草水，导致小便不畅，进而出现了身体和腹部肿胀的状况。请来了医生治疗并用药，也没有取得效果。

这个孩子的居住地靠近火车站，那里经常装卸甘草。孩子的姐姐开始带着他捡拾生甘草咀嚼，很快其肿胀逐渐消退。

通过这个案例可以看到，甘草生用和熟用之间的药效差异极大。生甘草和熟甘草在性味和作用上有所不同，生甘草有通利的作用，而熟甘草则倾向于补益和调和药性。因此，在使用甘草时，确实需要注意其生熟状态的选择，以免因误用而产生不良反应或疗效不佳。

 

[林疏]

329.壬寅年秋季，霍乱疫情广泛流行。张锡纯友人毛仙阁的侄子不幸染上了霍乱，病情严重，生命垂危，家人已经为他穿上了殓服。

毛仙阁发现其尚存一丝气息，于是尝试救治，他研磨了少许朱砂，将其与童便混合后灌入侄子口中。没想到，侄子竟奇迹般地痊愈了。

另有一名女子同样因霍乱病重，几近无望，当时张锡纯在她所在的地方担任教员，应家属请求为其诊治，但是采用常规药物治疗并未见效。

恰巧这时，一名摇铃叫卖的江湖郎中声称能够治疗霍乱，他仅用了少许朱砂作为主要成分，最终成功挽救了这位女子的生命。

自此以后，张锡纯深刻认识到朱砂对于化解霍乱毒素的独特疗效。

己未年在奉天时，张锡纯特意拟定了“急救回生丹”和“卫生防疫宝丹”两种药方，均大量使用了朱砂作为主药成分。这两个药方在当年对霍乱患者的救治中发挥了显著作用，治愈病例众多，难以尽数。这两个药方在其他省份也拯救了许多生命，有力证明了朱砂在治疗霍乱方面的神奇效果。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必须使用天然产出的朱砂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而人工制造的朱砂（通常颜色偏紫，呈大块锭状）只适宜作为颜料使用，并不适合入药。

 

[林疏]

330.张锡纯的学生张方舆面部长有疣子，起初用其他方法治愈了，但次年却又复发。这样的情况反复出现，大约持续了三四年的时间。

后来，他向老师寻求治疗，张锡纯告诉他将鸦胆子捣烂，再用醋调敷。两天后疣患处皮肤烂掉如莲子大一块，但并未感到明显的疼痛。接着，患处结痂并且逐渐恢复，自那以后疣子再也没有复发过。

 

[林疏]

331.有一个年轻的男子，颈部侧面长了一个大如茄子的瘰疬，病灶从耳朵一直延伸到胸骨上窝。他四处求医，但医生告诉他即使服下上百剂药，也无法保证能治愈。由于他家境贫困，靠打工做农活为生，不仅没有足够金钱购买大量药物，而且劳动繁重，也没有充裕时间按时服药。

不过这个年轻人的身体很强壮，食量也非常大。

于是，张锡纯让他在每日三餐吃饭时，先用饭汤送服煅烧过的牡蛎细末，约七八钱左右。一个月后，他的瘰疬竟然奇迹般地消失无踪，完全康复。

但要注意的是，这种方法仅适用于身体强壮且食欲旺盛的人，如果患者脾胃功能稍弱，应当配合使用一些能够健脾养胃的药，否则在瘰疬尚未治愈前，可能会因药物损伤脾胃，反而引发其他疾病。

 

[林疏]

332.一位年轻女子，体质虚弱，月经渐渐减少，直至减少至点滴程度，于是请求张锡纯诊治。彼时张锡纯刚学医不久，不敢轻易开方，便建议她每日仅使用八钱当归煎煮饮用。到下次月经时，她的经量就恢复到了正常水平。由此可知，当归具有良好的补血功效。

 

[林疏]

333.有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曾患有尿血，自行用一两当归酒煎后饮用，便得以康复。然而之后他的病情出现了反复，再次饮用却未能见效，于是前来寻求张锡纯诊治。

张锡纯让他以冰糖水送服去皮鸦胆子五十粒，他的病就痊愈了。不过随后，他的病症再度反复，连续两次使用鸦胆子均不见效。最后，仍然采用了酒煮当归的方法，再次奏效。

同一病人，相同的病症，相同的治法，在不同时期产生了不同的效果，可能是由于前后病证寒热不同所致。从这一案例也能看出，当归在治疗下血病时确实具有止血的作用。

 

[林疏]

334.一名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暮春时节患上温病，经过医生的调治，大约八九天后高热已退，但心中仍有发热感，且心跳悸动难以忍受，同时伴有小便不畅、大便溏泄等症状，脉象虚数，似乎外邪尚未完全清除。

张锡纯治用生杭白芍二两，炙甘草一两半。患者喝完一副药后病情得到痊愈。

《本草经》中记载白芍药有益气之效，张元素认为它能够止泻利。从这个案例来看，确实如此。然而，必须配合炙甘草一起使用，其功效才能更加显著。

 

[林疏]

335.在邻村黄龙井，一位名叫周宝和的年轻人，年龄二十多岁，染上了温病。当地医生用药清解，但十天过去了，热度仍未消退。

张锡纯诊其脉左手大于右手一倍，按之有力。

当寒温邪气传至阳明经时，其脉象往往表现为右手脉强于左手，这是因为阳明经在人体右侧。病邪传入少阳经或厥阴经时，脉象也表现出右手强于左手，这是因为外感实热以阳明经为主。

然而，这位患者的脉象却是左手明显强于右手，这属于温病的变证。

于是张锡纯治用小剂量的白虎汤，其中生石膏仅用了五钱，增加生杭白芍的用量至一两半。煎汤两茶杯让患者顿服，不久患者排尿一次，且尿量颇多，随之病愈。

 

[林疏]

336.邻村有一位霍姓妇女，全身浮肿严重，腹部胀满，小便不通畅，此前已有医生用五皮饮进行治疗但未见效果。经诊脉其脉搏数而有力，患者时常自觉心中发热，张锡纯据此判断其体内阴分亏损，而阳分相对亢盛。

张锡纯治用生杭白芍一两半，玄参、滑石、地肤子各三钱，甘草三钱。服用一剂后患者就有所好转。稍作调整，又服用几剂后，该妇女的病情完全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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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在奉天大西关有一位陈某，年约四十多岁，自正月中旬开始，感到心中发热且食欲下降，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暮春，热症更为严重，时常出现腹痛，有时还会有腹泻现象。

经诊脉发现其右手脉搏弦硬非常，触按时尤为充实，舌苔微微发黄。张锡纯判断，这是由于外感邪气潜伏体内，随着春季阳气升发而侵入胃腑化为热邪。与此同时，肝木趁春季木旺之时过度克制胃土，导致出现腹痛及腹泻的症状。其脉弦硬而非洪实，这是胃土受肝木所侮。

张锡纯治以生杭白芍、生怀山药各一两，滑石、玄参各一两，甘草、连翘各三钱。患者服下一剂后，发热及腹痛情况明显好转，可以正常进食。

然而在服药后，仍有两次腹泻的情况发生。张锡纯再次诊脉发现脉象已接近平和，于是在原方基础上将芍药、滑石、玄参的用量各减半，患者再服一剂后，病情完全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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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在奉天宪兵营的陈连长夫人，年纪二十多岁，在暮春时节染上了温病，四五天后请张锡纯为其诊疗。她的病症表现为内外皆热，左右脉象洪实，腹部时常剧痛，每日排便两到三次，舌苔厚，微黄。

张锡纯由此推断，这是外感邪热转入阳明，由于春季肝胆之气旺盛，挟实热犯克脾胃，所以出现腹痛且大便频频的症状。

张锡纯治以生杭芍、生怀山药、滑石、玄参各一两，甘草、连翘各三钱，鲜茅根三钱。仅服用一剂后，患者腹痛和腹泻就好了一半，再服用一剂后完全康复。

《伤寒论》在治疗腹痛时都会加入芍药。另外需要注意的是，茅根入药时必须使用新鲜的才有效果，如果没有新鲜茅根，可以不用。

 

[林疏]

339.一位年约三十岁的妇女，因为阴虚而导致小便不畅，进而出现了严重的水肿症状，同时连续十来天没有大便。起初一位老中医给她开了八正散进行治疗，但效果不佳。

张锡纯的朋友高夷清用生白芍六两煎煮成两大碗汤，再将生阿胶二两溶解其中，让患者尽量饮用。

老中医对此方感到非常害怕和怀疑，不过高夷清坚持让患者服用。待患者服完全部的药后，大小便均得以通畅，水肿也迅速消退。

后来，这位老中医向张锡纯讲述了这个事情，并询问其中的医理。

张锡纯回答说：“患者阴虚无法正常化生阳气，从而造成大小便闭塞。生白芍善于通利小便，而生阿胶能够润滑大便，两者合用能大大滋补真阴，从而调和下焦偏盛的阳气，这样一来，大小便自然就能恢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