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从五行配五脏看《素问》《灵枢》与《黄帝内经》的关系
五行学说是《素问》和《灵枢》的重要内容之一,值得讨论的是五行配五脏的问题,在两汉时期,五行配五脏有两种情况,一是“心属土”说,一是“心属火”说,这与两汉所属德运有关。两汉的德运, 曾经历了准火德-水德-土德-火德的变化过程。
在战国末期,齐国邹衍提出“五德终始”说,邹衍将水、火、金、木、土,演绎成五德,与朝代的盛衰更替相附会,认为每一朝代都有一德主运,这个朝代的一切制度设施都要和这个“德”相应,王朝的更替都是按照五行(或五德)相胜的规律进行的。《史记•孟子荀卿列传》曰:“邹衍深观 阴阳消息而作怪迂之变,《终始》《大圣》之篇十余万言。……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德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兹。”《<文选•魏都赋>注》引《七略》曰:“邹子有《终始五德》,从所不胜;土德后木德继之,金德次之,火德次之,水德次之。”《 昭明文选•齐故安陆昭王碑文》李善注:“邹子曰:‘五德从所不胜,虞土、夏木、殷金、周火。’”《史记•封禅书》载:“自齐威、宣之时,邹子之徒,论著终始五德之运。及秦帝,齐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史记•本纪•秦始皇本纪》:“始皇推终始五德之传,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从所不胜。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旄旌节旗。皆上黑。”
西汉在高祖起兵之初, 曾经有短暂的“尚赤”期, 即火德。其后,高祖因秦有青、黄、赤、白四个帝祠而缺黑帝祠,遂将黑帝祠补上,自以为获水德之瑞, 仍袭秦正朔服色。如《史记•封禅书》载:“汉兴,高祖之微时,尝杀大蛇。有物曰:‘蛇,白帝子也,而杀者赤帝子。’高祖初起,祷丰枌榆社。徇沛,为沛公,则祠蚩尤,衅鼓旗。遂以十月至灞上,与诸侯平咸阳,立为汉王。因以十月为年首,而色上赤。二年,东击项籍而还入关,问:‘故秦时上帝祠何帝也?’对曰:‘四帝,有白、青、黄、赤帝之祠。’高祖曰:‘吾闻天有五帝,而有四,何也?’莫知其说。於是高祖曰:‘吾知之矣,乃待我而具五也。’乃立黑帝祠,命曰北畤。”
到了文帝时,张苍明确了汉之正朔为水德。《史记》卷九十六《张丞相列传第三十六》云:“张苍为计相时,绪正律历。以高祖十月始至霸上,因故秦时本以十月为岁首,弗革。推五德之运,以为汉当水德之时,尚黑如故。”由于西汉以新朝而袭用前朝的正朔服色, 当时的大臣和儒生认为这与五德之运不符,因此,在汉文帝即位不久, 大臣中就有人产生了改德之议。第一个提出改德的是贾谊,《史记》卷八十四《屈原贾生列传第二十四》:“贾生以为汉兴至孝文二十馀年,天下和洽,而固当改正朔,易服色,法制度,定官名,兴礼乐,乃悉草具其事仪法,色尚黄,数用五,为官名,悉更秦之法。孝文帝初即位,谦让未遑也。诸律令所更定,及列侯悉就国,其说皆自贾生发之。於是天子议以为贾生任公卿之位。绛、灌、东阳侯、冯敬之属尽害之,乃短贾生曰:‘雒阳之人,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於是天子後亦疏之,不用其议,乃以贾生为长沙王太傅。”
孝文帝即位十三年,贾谊的改德之议又被一个叫公孙臣的人重新提起。《史记》卷二十八:“鲁人公孙臣上书曰:‘始秦得水德,今汉受之,推终始传,则汉当土德,土德之应黄龙见。宜改正朔,易服色,色上黄。’是时丞相张苍好律历,以为汉乃水德之始,故河决金隄,年始冬十月,色外黑内赤,与德相应。如公孙臣言,非也。罢之。後三岁,黄龙见成纪。文帝乃召公孙臣,拜为博士,与诸生草改历服色事。……其明年,赵人新垣平以望气见上,言“长安东北有神气,成五采,若人冠纟免焉。或曰东北神明之舍,西方神明之墓也。天瑞下,宜立祠上帝,以合符应”。於是作渭阳五帝庙,同宇,帝一殿,面各五门,各如其帝色。……於是始更以十七年为元年,……人有上书告新垣平所言气神事皆诈也。下平吏治,诛夷新垣平。自是之後,文帝怠於改正朔服色神明之事,”
汉武帝即位后,于太初元年(前104年)夏五月,进行了“太初改制”,《资治通鉴第二十一卷》云:“大中大夫公孙卿、壶遂、太史令司马迁等言:‘历纪坏废,宜改正朔。’上诏宽与博士赐等共议,以为宜用夏正。夏,五月,诏卿、遂、迁等共造汉《太初历》,以正月为岁首,色上黄,数用五,定官名,协音律,定宗庙百官之仪,以为典常,垂之后世云。”“太初改制”后,正式确定了汉为“土德”。
西汉末年,刘向、刘歆父子提出以五行相生为特征的新五德终始说,认为朝代更替所遵循的规律是“五行相生”,而不是“五行相克”,汉应为火德。《汉书•郊祀志•赞》云:“汉兴之初,庶事草创,唯一叔孙生略定朝廷之仪。若乃正朔、服色、郊望之事,数世犹未章焉。至于孝文,始以夏郊,而张仓据水德,公孙臣、贾谊更以为土德,卒不能明。孝武之世,文章为盛,太初改制,而兒宽、司马迁等犹从臣、谊之言,服色数度,遂顺黄德。彼以五德之传,从所不胜,秦在水德,故谓汉据土而克之。刘向父子以为帝出于《震》,故包羲氏始受木德,其后以母传子,终而复始,自神农、黄帝下历唐、虞三代而汉得火焉。故高祖始起,神母夜号,著赤帝之符,旗章遂赤,自得天统矣。昔共工氏以水德间于木、火,与秦同运,非其次序,故皆不永。由是言之,祖宗之制盖有自然之应,顺时宜矣。”
王莽篡汉后为了证明其政权的合法性,采用了刘向父子的五行相生说,王莽在登基诏书自称黄帝之后裔,黄帝为土德,则新亦为土德,按“五行相生”规律,为火生土,那么,汉禅让于莽,则汉应属火徳。《汉书•王莽传》载王莽诏书云:“予以不德,托于皇初祖考黄帝之后,皇始祖考虞帝之苗裔,而太皇太后之末属。皇天上帝隆显大佑,成命统序,符契图文,金匮策书,神明诏告,属予以天下兆民。赤帝汉氏高皇帝之灵,承天命,传国金策之书,予甚祇畏,敢不钦受!以戊辰直定,御王冠,即真天子位,定有天下之号曰‘新’。其改正朔,易服色,变牺牲,殊徽帜,异器制。以十二月朔癸酉为建国元年正月之朔,以鸡鸣为时。服色配德上黄,牺牲应正用白,使节之旄幡皆纯黄,其署曰‘新使王威节’,以承皇天上帝威命也。”汉光武帝起兵光复汉室后,则利用王莽“汉属火徳”之说,正式确立东汉正朔为火德,《后汉书•光武帝纪》:“壬子,起高庙,建社稷于雒阳,立郊兆于城南,始正火德,色尚赤。”唐代章怀太子李贤注:“汉初土德,色尚黄,至此始明火德,帜尚赤,服色于是乃正。”
古人认为心在人体中的地位属君主之官,如《荀子•解蔽》云:“心者,形之君也。”《管子•心术上》云:“心之在体,君之位也。”董仲舒《春秋繁露》云:“中央土者,君官也”,“一国之君,其犹一体之心也,……内有四辅,犹心之有肝肺脾肾”。由于西汉为土德,五行中以土为尊,故“五行配五脏”以“心属土”。而东汉为火德,五行中以火为尊,故“心属火”。在刘向校书前,“五行配五脏”的内容是“心属土”说,即肾属水,肺属火,脾属木,肝属金,心属土。主要反映在《礼记•月令》《淮南子•时则训》《太玄》等文献中。
《礼记•月令》:“春,其日甲乙,其帝大皞,……其音角,……其味酸,……祭先脾。夏,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音征,……其味苦,……祭先肺。中央土,其日戊己,其帝黄帝,……其音宫,……其味甘,……祭先心。秋,其日庚辛,其帝少皞,……其音商,…… 其味辛,……祭先肝。冬,其日壬癸,其帝颛顼,……其音羽,……其味咸,……祭先肾。”
扬雄《太玄经•卷八•玄数第十一》云:“三八为木,为东方,为春,日甲乙,辰寅卯,声角,色青,味酸,臭膻,形诎信,生火,胜土,时生,藏脾,侟志,性仁,情喜……。四九为金,为西方,为秋,日庚辛,辰申酉,声商,色白,味辛,臭腥,形革,生水,胜木,时杀,藏肝,侟魄,性谊,情怒……。二七为火,为南方,为夏,日丙丁,辰巳午,声征,色赤,味苦,臭焦,形上,生土,胜金,时养,藏肺,侟魂,性礼,情乐……。一六为水,为北方,为冬,日壬癸,辰子亥。声羽,色黑,味咸,臭朽,形下,生木,胜火,时藏,藏肾,侟精,性智,情悲……。五五为土,为中央,为四维,日戊己,辰辰未戌丑,声宫,色黄,味甘,臭芳,形殖,生金,胜水,时该,藏心,侟神,性信,情恐惧……。”
有人认为“‘心属火’的说法在西汉前期就出现了。西汉时期的淮南王刘安,所编《淮南鸿烈》一书说:‘东方,木也’;‘南方,火也’;‘中央,土也’;‘西方,金也’;‘北方,水也’(《淮南子•天文训》)。又说:‘东方 …… 苍色主肝’;‘南方 …… 赤色主心’;‘西方 …… 白色主肺’;‘北方 …… 黑色主肾’;‘中央……黄色主胃’(《地形训》)。这说明‘心属火’的说法,最早出现于西汉前期,而不是东汉前期。”(韩振廷,1993)
但如果认真读《淮南子•地形训》的原文就不会认为西汉时已有“心属火”之说了,《淮南子•地形训》的原文是:
“东方川谷之所注,日月之所出,其人兑形小头,隆鼻大口,鸢肩企行,窍通于目,筋气属焉,苍色主肝,长大早知而不寿;其地宜麦,多虎豹。南方,阳气之所积,暑湿居之,其人修形兑上,大口决眦,窍通于耳,血脉属焉,赤色主心,早壮而夭;其地宜稻,多兕象。西方,高土,川谷出焉,日月入焉,其人面末偻,修颈卬行,窍通于鼻,皮革属焉,白色主肺,勇敢不仁;其地宜黍,多旄犀。北方幽晦不明,天地之所闭也,寒水之所积也,䗪虫之所伏也,其人翕形短颈,大肩下尻,窍通于阴,骨干属焉,黑色主肾,其人蠢愚,禽兽而寿;其地宜菽,多犬马。中央四达,风气之所通,雨露之所会也,其人大面短颐,美须恶肥,窍通于口,肤肉属焉,黄色主胃,慧圣而好治;其地宜禾,多牛羊及六畜。”
从这段文字可知,其中“窍通于目,筋气属焉,苍色主肝”,“窍通于耳,血脉属焉,赤色主心”,“窍通于鼻,皮革属焉,白色主肺”,“窍通于阴,骨干属焉,黑色主肾”,“窍通于口,肤肉属焉,黄色主胃”等句显然是词不达意,故田树仁先生认为是后人窜衍进去的,因为这些窜入的文字致使前后文义悬隔,不连贯,且有悖于理,剔之则文义前后贯通一气。此外,《地形训》与《时则训》等其它篇章的“心属土”说相矛盾。(田树仁,1995,就西汉无心属火说等问题答质疑)田树仁的分析是正确的,因此,据《淮南子•坠形训》中被窜衍的文字来说明西汉时已有“心属火”之说是不能成立的。
东汉属火德,故“五行配五脏”的内容则是: 肾属水,肺属金,脾属土,肝属木,心属火。主要反映在《白虎通》《五经异义》《说文解字》等文献中。
《白虎通义•卷八•情性》云:“五藏,肝仁,肺义,心礼,肾智,脾信也。 肝所以仁者何?肝,木之精也;……东方者阳也,万物始生,故肝象木,色青而有枝叶。……肺者,金之精;……西方亦金,成万物也,故肺象金,色白也。……心,火之精也。南方尊阳在上,卑阴在下,礼有尊卑,故心象火,色赤而锐也,人有道尊,天本在上,故心下锐也。耳为之候何?耳能遍内外、别音语。……肾者,水之精。……北方水,故肾色黑。……脾者,土之精也。土尚任养万物为之象,生物无所私,信之至也。故脾象土,色黄也。…… 故《元命苞》曰:‘目者肝之使,肝者木之精,苍龙之位也。鼻者肺之使,肺者金之精,制割立断。耳者心之候,心者火之精,上为张星。阴者肾之写,肾者水之精,上为虚危。口者脾之门户,脾者土之精,上为北斗,主变化者也。’或曰:口者心之候,耳者肾之候。或曰:肝系于目,肺系于鼻,心系于口,脾系于舌,肾系于耳。”
许慎《五经异义》云:“《今文尚书》欧阳说:肝,木也;心,火也;脾,土也;肺,金也;肾,水也。《古尚书》说:脾,木也;肺,火也;心,土也;肺,金也;肾,水也。”在《五经异义》许慎列出了《今文尚书》欧阳说和《古文尚书》两种说法,有人认为《今文尚书》欧阳说盛行于西汉,据许慎《五经异义》之说,则西汉时已有心配火之说。其实这种观点是由于不懂经学史所造成的,众所周知,《今文尚书》为伏生所传,西汉时,传授伏生《今文尚书》有欧阳高、夏侯胜和夏侯建三家,宣帝时欧阳(和伯)、大小夏侯(夏侯胜、夏侯建)均被立为博士,而盛行于西汉。《今文尚书》欧阳说只是《今文尚书》的一个学派,是用本学派的观点阐释《今文尚书》的,是为政治服务的,其学说是随政治的变化而变化的。
刘起釪先生在一书中说道:“新莽时,大、小夏侯两派经师多仕王莽贵显,而欧阳派经师多不仕莽,故在东汉光武时,欧阳说大受尊宠,欧阳说大师桓荣被光武帝立为博士,并选为太子(明帝)师。明帝即位后尊以师礼,封为关内侯,其门徒多任公卿。其后以其子桓郁袭父爵,亦甚亲厚,也官至太常,常被皇帝召论经书,问政事,并相继为章、和二帝的经师,备极尊宠。东汉时的《尚书》学,实际主要就是今文欧阳氏学。它垄断了官学,屡代为皇帝经师。而又枝派繁衍,师承不绝。”(刘起釪,1989) 光武帝定汉为火德,今文欧阳氏学既为皇帝所宠,并垄断了官学,又被立为博士,肯定为当时的政治服务而宣扬东汉之火德,故东汉时欧阳派的“心属火”说并非沿袭西汉时期的理论,而是配合东汉火德制度立说的。
东汉初,古文经学已渐兴盛,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存在很大的差异,章帝(刘炟)于建初四年(公元79年)召诸儒生在白虎观召开一次白虎观会议。以辨认今文与古文经学的异同,白虎观会议后,由班固总结会议的结论撰《白虎议奏》向章帝汇报,《白虎议奏》即《白虎通义》。由五官中郎将魏应提出问题,诸儒生说自己的理解,由侍中淳于恭把各儒生的理解奏给章帝裁决,章帝采纳了今文说,再命班固把结果写出来,就是《白虎通义》。许慎《五经异义》作于白虎观会议之后,仅将今古文的不同观点列出,因今文欧阳氏学观点乃东汉之官学,故有“心属火”之说。此外,许慎《说文解字》亦有明确的解释。如心部:“心,人心土脏,在身之中,象形。博士说以为火脏。”这里的博士即东汉时的“今文尚书说”博士。
《白虎通义》的作者班固作为东汉的兰台史令,有机会接触汉室的藏书,他写《白虎通义》时,引用了大量的典籍。在《白虎通义》中,有一些与医学相关的内容,例如其中的五脏应五行、五色、五窍即与《素问》及《灵枢》的相同,但是班固在征引文献时,并不是征引《黄帝内经》或《素问》、《灵枢》,而是征引了《春秋纬元命苞》。众所周知,班固曾在《汉书艺文志》中著录了包括《黄帝内经》在内的七部医经,假若《黄帝内经》包括《素问》、《灵枢》,在当时也没有亡佚的话,那么,班固的《白虎通义》肯定会有引征。此外,郑玄《驳五经异义》云:“今医疾之法,以肝为木,心为火,脾为土,肺为金,肾为水,则有瘥也。若反其术,不死为剧。”郑玄在此也未引《黄帝内经》或《素问》、《灵枢》的内容来驳许慎。这就说明《黄帝内经》在东汉已佚失,而《素问》及《灵枢》此时尚未成书,因而,《素问》《灵枢》不可能是西汉时期成书的《黄帝内经》。
还有人认为《素问》《灵枢》的五行配五脏来源于医疗实践,这种说法也是经不起推敲的,关于五行配五脏是否来源于医疗实践之说,章太炎先生的《论五藏附五行无定说》可以说是对“五行配五脏来源于医疗实践”这种谬论的有力驳斥。现将章文引录于下:
“自《素问》、《八十一难》等以五脏附五行,其始盖以物类譬况,久之遂若实见其然者。然五行之说,以肝为木、心为火、脾为土、肺为金、肾为水。及附六气,肝为厥阴风木、心为少阴君火、脾为太阴湿土,犹无异也。肺亦太阴湿土,肾亦少阴君火,则与为 金、为水者殊,已自相乖角矣。 五经异义:今文《尚书》欧阳说:肝,木也;心,火也;脾,土也;肺,金也;肾,水也。古《尚书》说:脾,木也;肺,火也;心,土也;肝,金也;肾,水也。谨按《月令》:春祭脾,夏祭肺,季夏祭心,秋 祭肝,冬祭肾,与古《尚书》说同。郑氏驳曰:今医病之法,以肝为木,心为火,脾为土,肺为金,肾为水,则有瘳也。若反其术,不死为剧。然据《周官•疾医》以五气、五声、五色眂其死生。郑注云:五气,五脏所出气也,肺气热,心气次之,肝气凉,脾气温,肾气寒。释曰:此据《月令•牲南首》而言,肺在上,当夏, 故云肺气热;心在肺下,心位当土,心气亦热,故言次之;肝在心下,近右,其位当秋,故云肝气凉;脾于藏值春,故云温;肾位在下,于藏值冬,故言寒。愚尝推 求郑义,盖肺为火,故热;心为土,故次热;肝为金,故凉;脾为木,故温;肾为水,故寒。此与古《尚书》说仍无大异,然则分配五行,本非诊治的术,故随其类,以悉可比附。就在二家成说以外,别为配拟,亦未必不能通也。今人拘滞一义,展转推演于藏象病候,皆若言之成理,实则了无所当。是亦可以已矣。”
“心属土”说与“心属火”说相比较,前者五藏位置是与医学解剖学相符的,如西汉末扬雄《太玄经•玄数》曰:“木,脏脾;火,脏肺;土,脏心;金,脏肝;水,脏肾。”许翰注云:“肺极上以覆,肾极下以潜,心居中央,以象君德,而左脾右肝承之以位五行。”若改为“心属火”,从解剖位置看,则变为脾土居中,心火居上,肝木居左,肺金居右,肾水在下。显然与五藏解剖学位置不符,因而“心属火”说并非来源于医疗实践,而是源于东汉的火德。由于“心属火”说这种错误理论指导,故《素问•刺禁》有“肝生于左,肺藏于右”的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