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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话杂谈 仓公传
- 主题发起人 岐黄小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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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黄姬兄黄长卿家有酒召客，召臣意。诸客坐，未上食。臣意望见王后弟宋建，告曰：“君有病，往四五日(四五天前)，君要胁痛不可俛仰(要：通“腰”。俛：同“俯”)，又不得小溲。不亟治，病即入濡(浸渍，浸润)肾。及其未舍(住宿，犹言滞留)五脏，急治之。病方今客肾濡，此所谓‘肾痹’(因风寒湿气滞阻于肾所造成的腰疼)也。”宋建曰：“然，建故有要脊痛。往四五日，天雨，黄氏诸倩见建家京下方石(倩：女婿。京：仓廪)，即弄之(举石头)，建亦欲效之，效之不能起，即复置之。暮，要脊痛，不得溺，至今不愈。”建病得之好持重。所以知建病者，臣意见其色，太阳色干(太阳穴处色泽枯干)，肾部(肾脏在脸上的色部，在两颊处)上及界要(通“腰”)以下者枯四分所(肾部有四分左右的位置色泽枯干，据此可推断出腰疼已四五天)，故以往四五日知其发也。臣意即为柔汤使服之，十八日所而病愈。
临菑氾里女子薄吾病甚，众医皆以为寒热笃(病势沉重)，当死，不治。臣意诊其脉，曰：“蛲瘕(蛲虫聚积形成的肿块)。”蛲瘕为病，腹大，上肤黄粗(腹部皮肤黄而粗糙)，循之戚戚然(循：指触按患病的部位。戚戚然：忧惧的样子，形容病人因疼痛拒按)。臣意饮芫华(即“芫花”，药性辛温有毒，可治痈肿，并可杀虫)一撮，即出蛲可数升，病已，三十日如故。病蛲得之于寒湿，寒湿气宛笃不发(郁积深厚不能发散)，化为虫。臣意所以知薄吾病者，切其脉，循其尺⑥，其尺索刺粗(尺部脉紧而粗大有力)而毛美奉发(毛发枯焦)，是虫气也。其色泽者，中脏无邪气及重病。
齐淳于司马病，臣意切其脉，告曰：“当病迵风。迵风之状，饮食下嗌辄后之。病得之饱食而疾走。”淳于司马曰：“我之(至)王家食马肝(马肝：性热有毒，误食致人死命)，食饱甚。见酒来，即走去，驱疾至舍，即泄数十出。”臣意告曰：“为火齐米汁饮之，七八日而当愈。”时医秦信在旁，臣意去，信谓左右阁都尉曰：“意以淳于司马病为何？”曰：“以为迵风，可治。”信即笑曰：“是不知也。淳于司马病，法当后九日死。”即后九日不死，其家复召臣意。臣意往问之，尽如意诊。臣即为一火齐米汁，使服之，七八日病已。所以知之者，诊其脉时，切之，尽如法。其病顺(病情和脉象相顺应)，故不死。
齐中郎破石病，臣意诊其脉，告曰：“肺伤，不治，当后十日丁亥溲血死。”即后十一日，溲血而死。破石之病，得之堕马僵(倒下)石上。所以知破石之病者，切其脉，得肺阴气(肺阴脉，这是肺的败脉，是死的证状)，其来散，数道至而不一也(好象从几条脉道而来，又不一致)。色又乘之(脸色赤红，是心脉剋伐肺脉的表现)。所以知其堕马者，切之得番阴脉(反阴脉，据中医理论，心属阳脏，肺属阴脏，散脉是心脏的病脉，在肺的脉部切到散脉，这是阳脉占居阴位，称反阴脉)。番阴脉入虚里，乘肺脉。肺脉散者，固色变也乘之(原应脸色白却变红，那是心脉侵袭肺的表现)。所以不中期死者，师言曰：“病者安谷即过期，不安谷则不及期”。其人嗜黍，黍主肺，故过期。所以溲血者，诊脉法曰“病养喜阴处者顺死，养喜阳处者逆死(病人调养时喜欢安静的就会气血下行而死，好动的就会气血上逆而死。养：调养。阴：指静。顺死：气血下行而死。阳：指动，活动。逆死：气血上逆而死)”。其人喜自静，不躁，又久安坐，伏几而寐，故血下泄。
齐王侍医遂病，自练五石(五石散。练，通“炼”)服之。臣意往过之，遂谓意曰：“不肖(自谦之词)有病，幸(希望)诊遂也(希望你为我诊治)。”臣意即诊之，告曰：“公病中热。论曰‘中热不溲者，不可服五石’。石之为药精悍(药力猛烈)，公服之不得数溲，亟勿服。色将发臃。”遂曰：“扁鹊曰‘阴石(性寒的石药)以治阴病(阴虚有热的病)，阳石以治阳病’。夫药石者有阴阳水火之齐，故中热，即为阴石柔齐治之；中寒，即为阳石刚齐治之。”臣意曰：“公所论远矣，扁鹊虽言若是，然必审诊(审慎诊断)，起度量，立规矩，称权衡，合色脉表里有余不足顺逆之法，参其人动静与息(呼吸)相应，乃可以论。论曰‘阳疾处内，阴形应外者，不加悍药及镵石(体内有阳热病，体表反应阴冷症状的，不能用猛烈的药和砭石的方法医治。)’。夫悍药入中，则邪气辟(彰明，突出)矣，而宛(郁积)气愈深。诊法曰‘二阴应外，一阳接内者(外寒多于内热的病症)，不可以刚药’。刚药入则动阳，阴病益衰，阳病益箸(通“著”，显著，这里指强盛)，邪气流行，为重困于俞(通“腧”，腧穴，人体穴位的总称)，忿发为疽。”意告之后百余日，果为疽发乳上，入缺盆，死。此谓论之大体也，必有经纪(纲纪，原则)。拙工有一不习，文理阴阳失矣。
安陵坂里公乘项处病，臣意诊脉，曰：“牡疝(阳疝。疝病多发生在腹腔内，腹属阴。项处腹痛牵连到胸，胸属阳，故称牡疝。牡，指雄性禽兽)。”牡疝在鬲下，上连肺。病得之内(房事不节)。臣意谓之：“慎毋为劳力事，为劳力事则必呕血死。”处后蹴踘，要蹶寒，汗出多，即呕血。臣意复诊之，曰：“当旦日日夕死(旦日：第二天，明天。日夕：黄昏)。”即死。病得之内。所以知项处病者，切其脉得番阳(反阳脉。疝病多与肾脏有关，此病在肺部切到肾病的脉象，在阳部见到阴脉，故称反阳脉)。番阳入虚里，处旦日死。一番一络者(一方面切得反阳脉，一方面疝痛上连于肺。番，反阳脉。络，连)，牡疝也。
问臣意：“所诊治病，病名多同而诊异，或死或不死，何也？”对曰：“病名多相类，不可知，故古圣人为之脉法，以起度量，立规矩，县权衡(斟酌、权衡。县，通“悬”，悬挂)，案绳墨，调阴阳，别人之脉各名之，与天地相应，参合于人，故乃别百病以异之，有数者(医术精妙的人。数，通“术”)能异之，无数者同之。然脉法不可胜验，诊疾人以度异之，乃可别同名，命(说出)病主在所居。今臣意所诊者，皆有诊籍(记录诊断治疗情况的簿册，犹如医案)。所以别之者，臣意所受师方适成，师死，以故表(表明，记明)籍所诊，期决死生，观所失所得者合脉法，以故至今知之。”
问臣意：“意方能知病死生，论药用所宜，诸侯王大臣有尝问意者不？及文王(齐文王)病时，不求意诊治，何故？”对曰：“赵王、胶西王、济南王、吴王皆使人来召臣意，臣意不敢往。文王病时，臣意家贫，欲为人治病，诚恐吏以除拘臣意也(当时实在担心被官吏委任为侍医而受到束缚。除：拜官授职)，故移名数(迁移名籍)，左右不修家生，出行游国中，问善为方数者事之久矣，见事数师，悉受其要事(主要的事，此指主要的本领)，尽其方书意，及解论之。身居阳虚侯国，因事侯。侯入朝，臣意从之长安，以故得诊安陵项处等病也。”
问臣意：“知文王所以得病不起之状？”臣意对曰：“不见文王病，然窃闻文王病喘，头痛，目不明。臣意心论之(心中分析)，以为非病也。以为肥而蓄精(蓄积脂膏)，身体不得摇，骨肉不相任，故喘，不当医治(这用不着医治)。脉法曰‘年二十脉气当趋(二十岁时人的脉气正旺应该做跑步的运动)，年三十当疾步，年四十当安坐，年五十当安卧，年六十已上气当大董(深藏)。’文王年未满二十，方脉气之趋也而徐之，不应天道四时。后闻医灸之即笃，此论病之过也。臣意论之，以为神气争而邪气入，非年少所能复之也，以故死。所谓气者，当调饮食，择晏日(晴朗的日子)，车步广志(车步：驾车、步行。广志：开阔心胸)，以适筋骨肉血脉，以泻气。故年二十，是谓‘易(《集解》作“质”，质实)’，法不当砭灸，砭灸至气逐(奔逐)。
问臣意：“师庆何见于意而爱意，欲悉教意方？”对曰：“臣意不闻师庆为方善也。意所以知庆者，意少时好诸方事(诸家、各家的医方)，臣意试其方，皆多验，精良。臣意闻菑川唐里公孙光善为古传方，臣意即往谒之。得见事之，受方化阴阳及传语法(化阴阳：调理阴阳。传语法：口头流传的医理经验)，臣意悉受书之。臣意欲尽受他精方，公孙光曰：‘吾方尽矣，不为爱公所(我对你不会有所吝惜。爱：吝惜)。吾身已衰，无所复事之。是吾年少所受妙方也，悉与公，毋以教人。’臣意曰：‘得见事侍公前，悉得禁方，幸甚。意死不敢妄传人。’居有闲(过了些日子。闲，通“间”)，公孙光闲处(闲着没事，闲居)，臣意深论方，见言百世为之精也(他认为我对历代医方的论说是高明的)。师光喜曰：‘公必为国工(国医)。吾有所善者皆疏(荒疏，荒废)，同产(同胞兄弟。这里指阳庆，与公孙光同母异父，所以姓氏不同)处临菑，善为方，吾不若，其方甚奇，非世之所闻也。吾年中时，尝欲受其方，杨中倩不肯，曰：‘若非其人也(你不是那种能学习医术的人)”。胥(胥：通“须”，必须)与公往见之，当知公喜方也。其人亦老矣，其家给富。’时者未往，会庆子男殷来献马，因师光奏马王所(通过我的老师公孙光进献给齐王。奏：献，进献)，意以故得与殷善。光又属(通“嘱”，嘱托)意于殷曰：‘意好数(淳于意喜好医术)，公必谨遇之，其人圣儒(他是倾慕圣人之道的人)。’即为书以意属阳庆，以故知庆。臣意事庆谨，以故爱意也。”
问臣意曰：“吏民尝有事学意方，及毕尽得意方不？何县里人？”对曰：“临菑人宋邑。邑学，臣意教以五诊，岁余。济北王遣太医高期、王禹学，臣意教以经脉高下及奇络结，当论俞所居(当：通“常”。俞，通“腧”，腧穴)，及气当上下出入邪正逆顺，以宜镵石，定砭灸处，岁余。菑川王时遣太仓马长冯信正方(正方：此指求教医方)，臣意教以案法逆顺，论药法，定五味及和齐汤法。高永侯家丞杜信，喜脉，来学，臣意教以上下经脉五诊，二岁余。临菑召里唐安来学，臣意教以五诊上下经脉，奇咳，四时应阴阳重，未成，除为齐王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