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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文化 记丁居士谈印公法师琐事

邯郸居士

声名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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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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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丁居士谈印公法师琐事

罗鸿涛



余与丁仲祜老居士①,相识有年矣。每星期休沐,辄往过访,畅谈古今。于印公老法师②遗事,亦时有谈及。事虽琐屑,记之亦足供后人之景仰焉。

丁居士之与印公,最初仅有书函之往返。及其晤面,已在印公发心印行《安士全书》之时。印公以丁居士经营出版业,故以估价排印事相委托。其时物价尚低,印《全书》一部,需费银币一元。及以所估价相告,印公即谓可先印五千部。丁居士骇然。以印公破衣草履,衣单萧条,不似囊有余蓄者。乃转告印局,先印一千部。其意以为即使印公不能付此数,则此一千元,由伊独立供养可耳。然不及五、六日,印公又来告,嘱增印五千部。丁居士又转告印局,增印千部。如此者不及一月,印公之印数,已达三、五万部。丁居士怪之,偶访印公于太平寺,才谈数语,有闽人之供职于海军部者,来见师,志诚顶礼。印公为之称述《安士全书》之佳妙,谓其有功于世道人心,倘肯附印,功德无量。其人连称愿意,即自怀中出支票簿,立掣票币一千元以为助。丁居士于此,始知印公感召力之伟大,乃晓然于印公之一印三、五万部,为可能之事,初非有丝毫之夸张存乎其间也。

然印公募缘之易,虽如上述。惟其为人,丝毫不苟取,尤不敢作欺因瞒果之事。故檀施之所入,一经指定作何用途,决不肯有所更易。而自身之所需,决不分文染指于其间。何以知其然?试再举一事如后以为证。

迨印书告一段落,印公将回普陀。临行前,往辞丁居士,告以归期。且请备银币二元,以作盘川。丁居士愿意供养五元,请其不必归还。印公不可,仅受二元,且言定于到寺后二、三日内,设法汇还。丁居士漫应之。及行期已届,丁居士忽有事欲与印公面商,乃赴其所乘之轮船,遍寻全船,自大菜间房舱以至统舱,未见其人。其后始于炉子间附近,发见印公,地位既极狭隘,空气又极燥热。他人皆望而以为苦,独印公取其价廉,倨处其间,夷然自得。丁居士匆匆与之商谈讫,遂离船而别。后三、五日,即接印公来函,并汇还其所借之款。印公之不苟小节,一至于此,是可称已!又观其萧然就道,舱位简陋,又乏侍从。此种作风,除弘公老律师③,与相仿佛外,渺难再见。以视今世之所谓大德长老,每一出门,前呼后拥。每一抵埠,迎者夹道。其相去真不可以道里计矣!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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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丁仲祜:即丁福保居士。
(2) 印公法师:即印光大师。
(3) 弘公律师:即弘一大师。

摘自《印光大师纪念文集》
 
丁福保
开放分类: 佛学、国学、中医、医学家、无锡人


丁福保(1874.6.22——1952.11.28)

生平
字仲祜,别号畴隐居士,原籍江苏常州,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6月22日生于无锡。

他的祖父文炳公,曾任浙江海盐县典吏,咸丰庚申年去世。父亲承祥公,母薛氏,育有二子一女,长子宝书,精于绘事,次即福保,女名迎梅。

福保7岁入家塾就读。他自说天性甚钝,读书不上百遍不能背诵,到13岁,他的长兄为他讲解《左传》、《史记》、《汉书》、《文选》等,他每夜苦读到三更始就寝,于是学业大进。长兄与吴稚晖、陈仲英、廉南湖、裘保良等都是好友,他追随在这些人之后,饱闻雅言闳论,获益匪浅。

福保22岁入江阴南菁书院,受学于长沙王先谦,读《尔雅》、《说文解字》、《文选》、《水经注》等;并阅《四库提要》、《汉学师承记》、《读书杂志》等书,始识治学门径。遂立志搜集各种文字学之书籍,这是他以后编纂《说文诂林》的远因。23岁补无锡县学生员,于治经史之外,兼习算术、代数、几何、三角等法。光绪廿三年(1897年)丁酉,奉父母命完婚。是年8月,与长兄宝书奉父命赴南京参加乡试。时,承祥公肺病颇剧,而兄弟迫于严命又不得不行,及试毕返无锡,承祥公已先一日逝世,福保为此抱恨终天,从此不再应试。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福保25岁,任俟实学堂教习,薪水有限,年终无度岁之资,深感乏钱之苦,重读《史记·货殖传》,方知谋生之术,技艺为先。翌年,辞教习职,赴上海从新阳赵静涵先生学医,兼学日本文字。光绪三十年(1904年),长沙张文达聘他入京,任京师大学堂译学馆算学兼生理卫生学教习,月薪规银120两。然离乡别井,非其所愿,任教二年,力请辞职,并荐人以自代。南归之日,译学馆学生及同事群至车站相送,依依不舍,可见其感人之深。是年,他偶读《释氏语录》,录其警句作座右铭,此为其接触佛教之始,以后结识佛学者杨仁山居士,始知佛教大意。

自京师南返,在上海悬壶行医。宣统元年(1909年),赴南京督院应医科考试,得最优等内科医士证书。返回上海,除行医外,并创办了一所医学书局,刊印他自己编著的生理学、医学书籍。同时他还编著了《笔算数学》、《代数备旨》、《形学备旨》等,是我国早期的算学书。

宣统二年(1910年),两江总督端方聘他为考察日本医学专员。他到日本考察医学设施,并入日本千田医科学校进修了一段时间,由日本返国时,采购了大批的医学书籍,携之以归。同时,他在日本购得唐慧琳撰的《一切经音义》百卷、辽希麟撰的《续一切经音义》10卷,这对于他后来编纂《说文诂林》一书大有帮助。福保返回上海,行医之外,把由日本带回的医学书翻译刊行,以传播新医学知识,他在上海创办了一个“中西医学研究会”,结合中西医界同仁,倡导医学研究。入民国后,他全家迁居上海。1914年,母亲薛太夫人病逝,继之他又大病几死,自此戒荤茹素,虔诚信佛。除行医、印书外,并广购佛学书籍,作深入的研究,他于1920年刊印的《佛学丛书》自序中说:

余自垂髫后,即喜披览典坟,为义理辞章考据之学者10余年,奔走衣食,任算学教授者6年,翻译医书,为人治病者10余年,积书至10余万卷,而于各种学问皆一知半解,未能深入其奥宓,惟涉猎之余,性喜刻书, 因成《医学丛书》、《文学丛书》、《进德丛书》,凡3部。

然蹉跎荏苒,年逾四十,而道不明,德不立,晓夜以思,为之惧且耻,茫乎未知人生究竟为何也。于是悉弃其向所为学,一心学佛,聚经万余卷,积数年之力,钻研穷究,始知内典之博大精深,非世间书籍所能比拟。

他是一个大有慧根的人,虽然年近40岁才开始信佛,然而他勇猛精进,研读经典,刻印经书以弘扬佛法,捐输钱财以救贫困;曾在无锡创设贫民教育社,首捐3千银洋以为倡导,他常捐钱给无锡图书馆,使图书馆购书供人阅读,以启发民智。

仲祜在民国初年,曾刻印佛经流通。他印经流通的方式,见于《丁氏佛学丛书》所附的启事:

先垫出资金1万元,为编译印刷各费。此举非谋利性质,故每月不提官利,须持各种佛书流通后,再将基本陆续归还,若有盈余,决不提取,即以盈余广印经典;或划出一分,为印送佛学门经书之用,论其结果,他日即以余款及经典,移交热心弘法之人……。

奉劝海内同志,或集款,或个人之款,亦可照敝处章程,开办佛经流通处,不过暂垫款项而已,垫付之资金,他日仍可归还,在已则无所捐失,在人则获法施之利,自度度人,莫妙于此,大善知识其有意于斯乎?

仲祜以弘扬佛法、流通佛经为志,惟感于佛教经典文字艰涩,于初学者不易了解。虽然历来缁素大德多有注疏解说,而古人注疏多重于判教科文,谈玄说妙,这都不是初机学佛的人所能领会的。因此,他选择了一些卷数较少的经典,依照汉儒训诂的方式,逐字逐句的解释,这种解释,没有繁琐的科文,也没有谈玄说妙的玄理,而名之曰“笺注”,使初读佛经的人容易入门。这种逐字逐句解释的方式,在今天看来,乃是一种非常繁琐,且割裂经文的“笺注”。它是在每句之后,再以一大串小字来注解,不过在当时说来,已经是相当进步的方法了。

1920年,仲祜以他已笺注脱稿的十多种佛经、学佛入门的小册子和佛学辞典,合起来命名曰《佛学丛书》,分册出版,这套书出版的因缘,见于他写的《佛学丛书自序》一文中:

吾国之有丛书,由来久矣。小戴甄录三代制度而为《礼己》,不韦收集晚周遗说而咸《吕览》,说者谓后世丛书,权舆于此……。于是流通佛经,为烦恼海中设一慈航,普度含灵,截断生死流,登彼涅盘岸,以跻之清泰之域。惟经文奥衍,非注不能明也,而古注尤为难读,非初学所能会悟,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惟有舍弃一切,发弘誓愿,编纂初学入门之书,及佛学辞典,与别为浅近之笺注焉而已。所谓浅近之笺注者,须字字考其来历,句句求其证据,既不敢空谈晃漾,游衍而无归;又不敢显分宗派,出奴而入主,仍用汉儒注经之例,以之为模范焉……。

佛经之注,过繁则阅者厌倦,未终卷而辄弃去,过简则语焉不详,不能有所发明,余力求繁简得中,欲免此二者之弊,惜有志焉而未迨耳。呜呼,法海无涯,偶尝一滴;管蠡之见,所得几何,率尔操觚,安敢遽为定本?未能自度,先欲度人,以盲引盲,人已两失,甘露不善用,而翻成毒药,是余之所大惧也,然必待自度而后度人,恐度人终无其时,此余所以毅然决然而笺注佛经者,职是故也。

福保在上海行医垂30年,于应诊之外,注经著书,他日常鸡鸣即起,开始工作,日间应诊,晚间继续于灯下工作,虽严冬盛暑,而工作不辍。在上海数十年,不大参加上海佛教团体活动,这大约与他的职业有关。他白天忙于应诊,晚间忙于著书,就没有余暇去参加各种活动了。

福保晚年不复为人治病,他在住宅之旁另筑一小楼,三间二层,名曰“诂林精舍”。精舍楼下为中厅,东为客室,西为食堂。楼上则图书满架,古今典籍咸备,生活起居皆在此精舍之中。每周之首,恒邀集亲友,谈笑为乐,晚间则以糜粥素菜待客,十余年不曾间断。吴稚晖先生亦时为座上客,抗战时期稚老入川,提倡粥会,盖即源此而来。

福保垂老注经著书不辍,他的朋友李审言在《丁氏佛学丛书序》中称:

吾友丁君仲枯,本以经生精研训诂,既而上究轩岐本经,为大医王以救世,又复为晁陈目录之学,今则谢谢绝一切,颛以笺疏佛经为业。

1952年,福保以老衰在上海逝世,享年79岁。他一生著述等身,而流传最广、最为人所称道的,则为他所编纂的《佛学大辞典》。



成就

丁福保原有国学基础,热心收集整理古籍。其中有不少善本古籍,编印了《汉魏六朝名家集初刻》、《全汉三国晋南北朝诗》、《历代诗话》及其续编、《清诗话》等书。编辑时,“误者正之,伪者删之,阙者补之”。另有《文选类话》,历时20年始成。

民国5年起,他信奉佛教,宣扬佛学,编写了《佛学指南》、《佛学初阶》等读物,笺注了《金刚经》、《六祖坛经》等10余种佛教典籍;并参考日本出版的几种佛教辞典,编成《佛学大辞典》,于民国10年出版。早年在日本购得国内已经散佚的唐释慧琳撰《一切经音义》(100卷)和辽释希麟撰《续一切经音义》(10卷)两书,他据此编为《一切经音义汇编》,石刻重印广为流传。又选辑道教经籍100种,编成《道藏精华录》,于民国 11年出版。后又撰写《老子道德经笺注》,于民国16年印行。

1912年起,丁福保正式着手编纂《佛学大辞典》。在长达八年的时间里,他呕心沥血,为此付出了艰辛的劳动。在《佛学大辞典》“自序一”中,他说自己为编纂这部辞典“摒弃一切,痛自淬厉”,“沉面濡首,至忘寝食”。在编纂的过程中,他参考了日本织田得能、望月信亨等人编的多种佛教辞典。至1919年,丁福保终于完成了《佛学大辞典》的编纂工作。1922年,《佛学大辞典》由上海医学书局正式出版。

这是中国第一部新式佛学辞典,此书辑录佛学词条三万余,360多万字,内容广泛,基本上囊括了佛教各种专门名词、术语、典故、典籍、专著、名僧、史迹。《佛学大辞典》对每条辞目首先注明其词性,如“名数”、“物名”、“地名”、“书名”、“人名”、“术语”、“杂语”、“譬喻”、“故事”、“仪式”、“图象”等,然后解释其词义,徵引其出处。凡一辞有多义者,则依次列出,有的亦作必要的考证。而对翻译的重要专门名词、术语、人名、佛典等,则均注出梵文或巴利文,以便检阅原书。此外,该辞典还编有详细的辞条索引,颇便检索。

丁福保还钻研《说文解字》,历时30年,汇集182种、1036卷注释和研究《说文解字》的著作,以许慎的原书次序为纲,编辑成《说文解字诂林》,具有查阅一字而各家论说齐备的功用,于民国17年出版。次年,翻造上海大通路瑞德里的旧居后,取名“诂林精舍”。后继续汇集有关《说文解字》的其他46种论述,于民国20年编印《说文解字诂林补遗》,并编写了《六书正义》、《说文钥》等数种文字学的著作。丁福保还喜爱收藏和研究古钱币,于民国27年编印《古钱大辞典》,同时出版《古泉学纲要》等著作。他整理古籍20余年,印行多种大型图书,其名声在学术文化界比医药界更为人所知晓。由于他的社会声望,曾先后在上海佛教医院、上海福幼院、世界提倡素食会、上海卫生教育社、中国医学杂志社、古钱学会等慈善机构和学术团体担任职务。

1952年11月28日,丁福保因病在上海去世,终年78岁。生前编成而未及出版的《四部总录》遗稿经其学生周云青整理后, 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了“医药编”、 “天文编”、“算学编”、“艺术编”4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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