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乳腺癌病人
作者:汤钊猷
(中国工程院院士,西医肝癌专家,复旦大学肝癌研究所名誉所长)
(中国工程院院士,西医肝癌专家,复旦大学肝癌研究所名誉所长)
笔者已反复强调,这里列举的都是“个案”,都没有循证医学的证据,只是希望从偶然中找些必然。
例1
20世纪90年代初,笔者迁居到“上海跳水池”(复兴中路1038号,现为上海交响乐团演奏大厅)旁,每天清早都和老伴到那里游泳,认识一些运动员教练。一天,一位网球教练来找笔者,她知道老伴是西医学习中医,会开中药,说她患乳腺癌已手术,化疗有反应,想请老伴开点中药。老伴无法拒绝,经辨证论治开了方子,如是过了一些时日,该教练感到身体逐步好起来。又过了一些时日,该教练来告知,因为外面开的中药不能报销,所以不能再服老伴的中药,仍然在医院按期进行化疗。三年后忽闻该教练病逝,笔者和老伴均感惊讶。后来知道是死于化疗并发症——肺纤维化,而原先所患乳腺癌虽有淋巴结转移,但绝非晚期,而且已做了乳腺癌根治术。例2
几年后,一位游泳教练来找笔者,说他夫人患乳腺癌,要笔者给找一位专家手术。笔者给他写了条子,但没有几天他又来对笔者说,医生认为病期较晚,肿瘤已有拳头大,一时无法切除,只能先做化疗,如能缩小,再考虑手术。约3个月后,他又很高兴地来对笔者说,夫人化疗后肿瘤已缩小,手术成功,已切除肿瘤(做了乳腺癌根治术)。笔者深知这样的病人,预后很差,但只能对他婉转地说了一下,让他有个思想准备。自然术后需要做放疗和化疗,病人也只好照办。不久他又来找笔者说,放化疗反应很大,能否叫笔者老伴开点中药,笔者也照办了。过了几个月碰到他,说服了中药,精神、胃口都明显好转。不过他说,放化疗反应太大。笔者说病人的病属晚期,看来放化疗不做不行,不过可以灵活些,实在受不了就推后些。接下来的几年,听说就是这样,放化疗做做停停,但仍长期服些老伴调补为主的中药。原以为活不过3年,但没有想到竟生存了9年。据了解,后来是因为其父患癌症,需要她去照料,可能过于劳累,导致乳腺癌复发而离世。尽管病人离世,家属仍每年春节都来看我们,以表达感激之情。例3
病人是笔者老伴。21世纪初,我们刚搬至全装修的新居不久,笔者便感到喉咙不适,甚至想去检查是否有喉癌。老伴入住前不久说过,她认识的学校教授至少有5人,在迁入新家后2 ~ 3年便患癌症,个别已经去世。于是请来专家帮忙测定装修污染,发现甲醛超标十几倍,只好重新搬回旧居。大半年后才再住到新家,然而仍然是隔天新家和旧居交替住,如是又过了一些时日。由于新家小区有游泳池,而且老伴亦已退休,为了游泳,老伴便较长时间住到新家。2006年年度体检,报告看来没有大问题。但两周后老伴说扪到左腋下有肿块,笔者是肿瘤外科医生,自然十分警惕。检查肿块直径不到2厘米,但质硬,疑为肿瘤。就诊于老师辈的外科教授,乳腺始终扪不到肿瘤,原发灶难定。正在打算做活检之际,了解到校友(乳腺癌专家)刚回沪,便请他诊断。经过钼靶等检查,诊断为乳腺癌腋下淋巴结转移。迅速手术,证实诊断。然而病理检查发现是HER —— 2这个分子阳性的乳腺癌(属于恶性程度较高、复发转移可能性较大的类型)。那时针对HER —— 2阳性乳腺癌的分子靶向治疗剂赫赛汀(曲妥珠单抗)刚进入国内应用,术后专家建议赫赛汀和希罗达(卡培他滨,一种较新的化疗药)治疗。老伴认为将近耄耋之年,不考虑用化疗。然而赫赛汀用后,反应极大,口腔溃疡、严重头痛,最后因心脏损害,只用了半个疗程便被迫停用(不久出现心房颤动导致两次脑梗)。术后除用了些“瑞宁得”(阿那曲唑,治疗乳腺癌的内分泌药物)外,便没有特殊治疗。
说也奇怪,老伴倒有一些“奇思异想”。她认为癌细胞不喜欢氧气,于是术后几年便间断吸氧,开始每周要送氧气筒,后来索性买个氧气机;她认为癌细胞不喜欢碱性,于是术后便常服小苏打(碳酸氢钠);她也半信民间传言,吃鸭蛋而不吃鸡蛋,还经常吃内弟送的海参和牛筋;不时也自己开点中药调理;也许更为重要的是始终保持每天游泳(包括冬泳)。记得最初几年,每遇到老伴说哪里痛,笔者便怀疑是否有癌转移。然而直至11年后老伴因肺炎去世,但乳腺癌始终未见复发转移。
例4
病人是笔者舍妹,已70多岁,侨居美国多年。2013年因右侧乳腺癌行手术切除和腋下淋巴结摘除。但一年多后说复发再手术。又过了一年多,说又复发而做放疗。放疗后来信说全身出现很多黑斑(免疫功能下降的表现?),精神食欲也差,问笔者有什么建议。笔者思考再三,告诉她既然已年过八十,就不要再做化疗,但同意医生的建议服用瑞宁得。然而,2017年忽然发来病历资料,笔者看似卵巢癌伴腹水,建议立即请肿瘤专科医生看。没有想到,医疗条件理应比我国好的美国,见个专科医生竟要等两个月。专科医生也诊断是卵巢癌,但又说要做PET —— CT(PET即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又要等上2个月。原先说可以手术,等检查做完又说已经太晚,只能化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