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数据看运气——“五运六气”新剖析(四)
冲虚子
冲虚子
在《用数据看运气——“五运六气”新剖析(三)》中,我们讨论了《六微旨大论》的前半部分,由于篇幅问题,将文章一分为二,现在我们继续讨论《六微旨大论》的剩余部分,即六步六气的交司时刻介绍和著名的气化理论。
六步是运气学说的基本概念。什么是“步”?岐伯说:“所谓步者,六十度而有奇,故二十四步积盈百刻而成日也。”七篇大论作者或称之为运气学说的学术流派把一年分为六个时段,为什么要分成六个时段而不直接用春夏秋冬四季呢,还是为了和六气对应,也就是说,六个时段就是六气各主一个时段的意思。有人会进一步提问,为什么非要六气呢,殷商已经有了明确的四方、四风概念,那为什么不用四风呢,或者增加了东南、东北、西南、西北为八风呢?张登本教授在《<黄帝内经>的历法知识和五运六气理论(二)》一文中也认为:“《黄帝内经》的20余篇约40余次在北斗历法将一年分为八节的时段划分的历法背景下,创立了八正、八极、八风、八动、八溪、八节、八虚、八髎、八纪、八达等专用术语的相关医学知识,如用以表达四方八方空间方位、用以表达四时八节时间区位、用以判断不同时间、不同地域空间的气象、物候,进而用于不同地域、不同时段可能发生的疫气、疫病的预测和防治。”(张登本《<黄帝内经>的历法知识和五运六气理论(二)》,载自《中医药通报》2019年第2期,第3-6页)从这个角度也可以看出来,七篇大论的理论体系和《黄帝内经》并不相同。这个问题可能极为复杂,直接的原因和医和的说法有关。医和说“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征为五声,淫生六疾。六气曰阴、阳、风、雨、晦、明也。分为四时,序为五节,过则为灾。阴淫寒疾,阳淫热疾,风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载《左传·昭公元年》)这就是著名的六淫病因说。更复杂的可能是和《周易》、《易纬》有关,冲虚子的研究尚需最后结果,暂且留白。一年是三百六十五日又二十五刻,这样每个时段的日数就为365.25/6=60.875日,即60天又八十七刻半,一天为一度,这就是“六十度而有奇”,“奇”在这里是多余、多出来的意思。一年是按照三百六十五天来计数的,每年都要留下二十五刻无法算到本年里,就先富余到了那里,二十四步是四年,4年*25刻=100刻,一百刻是一日,这就是“二十四步积盈百刻而成日”。根据古汉语语法,“所谓步者”的后文就应该是对“步”的解释,但这里的不是。这里解释的是“步”的时长,就是60天又八十七刻半,有人可能对一年剩下的那二十五刻很关心,没有关系,每四年,多出来的就恰好凑成了一日,而放进之后某年的日数里了。
我们再解释“位有终始,气有初中,上下不同,求之亦异也。”六气的气位有开始有结束,每气又分为初气和中气(初气和中气各占每步的一半,即三十日余四十三刻四分刻之三,前段为初气,为地气用事,后段为中气,为天气用事),由于天气(十天干)和地气(十二地支)数量(自然也就有位置)不同,推算出的组合结果自然就不一样了。“天气始于甲,地气始于子,子甲相合,命曰岁立,谨候其时,气可与期。”天气用十天干代表,地气用十二地支代表,天气从甲开始,地气从地支子开始,甲、子结合在一起,就叫六十甲子的开始。我们等待节气的节点,所应之气就会呈现。这两句讲的是天气和地气组合的理论规则和说明。之后,作者用了很大的篇幅介绍了六步六气的交司时刻:
甲子之岁,初之气,天数始于水下一刻,终于八十七刻半;二之气始于八十七刻六分,终于七十五刻;三之气,始于七十六刻,终于六十二刻半;四之气,始于六十二刻六分,终于五十刻;五之气,始于五十一刻,终于三十七刻半;六之气,始于三十七刻六分,终于二十五刻。所谓初六,天之数也。
乙丑岁,初之气,天数始于二十六刻,终于一十二刻半;二之气,始于一十二刻六分,终于水下百刻;三之气,始于一刻,终于八十七刻半;四之气,始于八十七刻六分,终于七十五刻;五之气,始于七十六刻,终于六十二刻半;六之气,始于六十二刻六分,终于五十刻。所谓六二,天之数也。
丙寅岁,初之气,天数始于五十一刻,终于三十七刻半;二之气,始于三十七刻六分,终于二十五刻;三之气,始于二十六刻,终于一十二刻半;四之气,始于一十二刻六分,终于水下百刻;五之气,始于一刻,终于八十七刻半;六之气,始于八十七刻六分,终于七十五刻。所谓六三,天之数也。
丁卯岁,初之气,天数始于七十六刻,终于六十二刻半;二之气,始于六十二刻六分,终于五十刻;三之气,始于五十一刻,终于三十七刻半;四之气,始于三十七刻六分,终于二十五刻;五之气,始于二十六刻,终于一十二刻半;六之气,始于一十二刻六分,终于水下百刻。所谓六四,天之数也。次戊辰岁,初之气复始于一刻,常如是无已,周而复始。
我国古代以及古埃及、古巴比伦等文明古国都曾使用漏壶作为计时仪器。据说我国西周时期就开始使用,计时单位就是“刻”。陈美东先生说:“漏壶的基本原理是应用容器中一定量的水(或水银和沙),通过一定横断面的管子的流量来计量时间。因此,漏壶流量的稳定性,是决定时间计量准确性的关键因素。”(陈美东《我国古代漏壶理论及技术》,载自《中国自然科学史研究》1982年第1期,第21-33页)西汉使用的是单壶泄水型和双壶泄水、受水混合型两种(见图1),东汉张衡发明了补偿式漏壶。图2是唐代时的漏刻图。但都很不准确,直到宋代使用了漫流式漏刻时,准确度才有所保证(见图3)。
图1:漏壶
图2:唐代漏刻
图3:宋代漫流式漏刻
运气学产生于东汉及之后,漏刻使用的自然是图1的东西。最初的显时还是壶内刻出刻线,根据水位取值的办法,叫做壶内读数法。到东汉时,已经采用了从壶外读数的方式,但《说文》说:“楼以铜盛水,刻节,昼夜百刻。”到宋代漏刻做了重大改革后才改为一日二十五刻。“甲子之岁,初之气,天数始于水下一刻,终于八十七刻半”一段是说,甲子年的初之气始于大寒日寅时初刻(相当于现在计时的凌晨三时十四点四分),经过60天又八十七刻半,终于春分日的八十七刻半。以下见表1。
表1:六步六气的交司时刻
六步 | 初之气 | 二之气 | 三之气 | 四之气 | 五之气 | 六之气 |
节令 漏刻 时 | 大寒 水下一刻 (寅时初刻) 87刻半 (子正初刻) | 春分 87刻6分 (子正初刻) 75刻 (戌正四刻) | 小满 76刻 (亥初初刻) 62刻半 (酉初四刻) | 大暑 62刻6分 (酉正初刻) 50刻 (未正四刻) | 秋分 51刻 (申初初刻) 37刻半 (午初四刻) | 小雪 37刻6分 (午正初刻) 25刻 (辰正四刻) |
再解释一下初六、六二、六三、六四。六气交司运行以每四年为一个小单位(每四年余出1天,填补到之后的年份),这里的“初”就是这四年的第一年,比如甲子年就是第一年,就是“初”,“六”都指六步。二、三、四类推就是四年小单位里的第二年、第三年和第四年。
岐伯对黄帝提出的岁候问题的回答是:
日行一周,天气始于一刻,日行再周,天气始于二十六刻,日行三周,天气始于五十一刻,日行四周,天气始于七十六刻,日行五周,天气复始于一刻,所谓一纪也。是故寅午戌岁气会同,卯未亥岁气会同,辰申子岁气会同,巳酉丑岁气会同,终而复始。
对本篇的讨论,一定明确一个基本概念,六步六气交司时刻介绍之前谈的是一年之内的运气推算,就是一年六步的运气安排,主要是间气的安排。之后谈的是以四年为小单位、以六十甲子为大单位的若干年的运气推算。五运六气理论的设计者遇到一个很大的麻烦,一年是三百六十五日又二十五刻(回归年时间),要分成六份,每份的日数就是365.25/6=60.875日,不是一个整数天,多出了八十七刻半,即前面说的“六十度而有奇”。一年按照三百六十五天来计数的,那每年都要留下二十五刻无法算到本年里,就先富余到了那里,攒够一日需要二十四步是四年,4年*25刻=100刻,一百刻是一日,这就是“二十四步积盈百刻而成日”。为了把多出来的这一日放进来,每天的计时就自然会发生变化。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就必须以四年为一个小单位(它称之为“一纪”)来处理多出来的这一天的问题。这就是每四年变化一下的唯一原因,别的都是附会。中国古代天文学可以说是视角天文学,专业术语叫视运动。在古人眼里,太阳每日行一度,一年行365度后又回到远处。第一年太阳开始于一刻,第二年开始的时候在二十六刻,第三年开始于五十一刻,第四年开始于七十六刻,第五年又回到了第一刻那里,就是原点。这样就出现了一个现象:凡年支逢寅、午、戌之年,各年的六步六气交司时刻是相同的;年支为卯、未、亥的六步六气交司时刻是相同的;年支辰、申、子的六步六气交司时刻是相同的;年支巳、酉、丑的六步六气交司时刻是相同的。即“寅午戌岁气会同,卯未亥岁气会同,辰申子岁气会同,巳酉丑岁气会同,终而复始”。
这里的问题很清楚,一定要注意,以四年为“一纪”完全是天数计算除不尽带来的问题,和自然规律、古人初期的观察毫无关系。
下面开始阐述著名的气化理论。岐伯说:“言天者求之本,言地者求之位,言人者求之气交。”意思是如果要想了解自然气候的情况,就应该从研究六气着手,如果想了解地气的情况,就应该从研究六步着手,如果想了解人体的健康情况,就要从天气和地气的交合上去分析。这部分比较复杂,我们逐句讨论。
天、地之气如何交合呢?“升已而降,降者谓天;降已而升,升者谓地。天气下降,气流于地;地气上升,气腾于天。故高下相召,升降相因,而变作矣。”意思是,像包含了木火土金水火的某一种因子的地气升到了天上,经过了和风、燥、火、热、湿、寒六气中的某一气的交合后,还要回到地上;风、燥、火、热、湿、寒六气中的某一气下降到地上,和木火土金水火的某一种因子的地气交合后,还要回到天上。天气下降,流荡于地,地气升腾,蒸腾于天。地气不断要升腾,但不断被天气压下来;天气不断要下降,总被地气给推回去,这样的循环不断展开,就引发了大自然及人世间的诸多变化。这是二千年前的古人对天地之间交互的描述,我们现在阅读的时候,会觉得很费劲。但我举一例子,各位就会马上明白。在烈日的暴晒下,地表的水分化为水蒸气升腾到空中(我们看到的是云彩),到空中后遇冷而凝结为水分子,集聚到一定量的时候,就会化为雨水降到地面,如此周而复始。同样道理,如冰雹、霜冻、台风,包括寒暑易节,夏去冬来,等等,都是这样的道理。但我们的古人不一定明白啊,就想出了一个极其深奥的词语:生化。也可以这样想,就是两种物质交合后产生了第三种物质,也可以写为:A(天气)+B(地气)=C(新物质、新形态、新结果)。
“气有胜复,胜复之作,有德有化,有用有变,变则邪气居之”的针对黄帝提问“寒湿相遘,燥热相临,风火相值,其有闻乎”的回答。“胜”,是克制、抑制的意思。“复”,过去讲的都不好理解,我认为是“负”的同音通假,“胜复”即“胜负”,指寒湿、燥热、风火这性质不同的六气,斗争中或胜或负,遘(gòu)、临、值仅仅是一组排比句的轮换的词,都是遇到、遭遇的意思。冲虚子不认为有什么主气加临之义。“德”是六气中某一气的性质、特征;“化”是这一气的功用;“用”,用途;“变”的意思比较复杂一些,冲虚子先用灾变予以解释,到本文小结是再做详解。“德”、“化”的具体内容《五运行大论》和《气交变大论》都有,两者渊源相同而文字略异,说明非一人所作,《气交变大论》没有明确“用”的内容,可能是觉得“化”包含了这个。冲虚子对《五运行大论》和《气交变大论》做了个比较,见表2。
表2:六气德化用变内容表
六气德化用变内容 | 德 | 化 | 用 | 变 | ||||
五运行大论 | 气交变大论 | 五运行大论 | 气交变大论 | 五运行大论 | 气交变大论 | 五运行大论 | 气交变大论 | |
东风木 | 和 | 敷和 | 荣 | 生荣 | 动 | | 摧拉 | 振发 |
南风火 | 显 | 彰显 | 茂 | 蕃茂 | 躁 | | 炎烁 | 销烁 |
中央 | 濡 | 溽蒸 | 盈 | 丰备 | 化 | | 动注 | 骤注 |
西风金 | 清 | 清洁 | 敛 | 紧敛 | 固 | | 肃杀 | 肃杀 |
北风水 | 寒 | 凄沧 | 肃 | 清谧 | 藏 | | 凝冽 | 凓冽 |
这是战国后期到秦汉时期五行学说的一个套子,内容都差不多。但具体到这里 ,就存在一个瑕疵,六气和东、南、西、北、中对应,总是缺一项。看来,七篇大论的作者并没有考虑好如何补上一个。这句话到这里就可以归结了,意思是,寒湿、燥热、风火这性质不同的六气遇到一起,必然会斗争。在斗争中此强彼弱,不断转化,各气的特点、功用等都表现了出来。在各种因素下就会在原本的基础上产生新的物质或形态,而新的物质或形态就可能是邪气的藏身之所。“变则邪气居之”是我们应该特别注意的。为什么“变则邪气居之”呢?这句话很有见地。我们还是举下雨的例子。地面的水分被太阳暴晒为水蒸气而升腾于空,这是“化”,空中的水蒸气遇冷为雨水洒落大地也是“化”,但巨量的水蒸气化为大暴雨甚至冰雹泄向大地的时候,就是“变”了,这样的“变”造成了旱涝灾害,这不就是邪气的表现吗?所以,王冰的解释“邪者,不正之目的,天地胜复,则寒、暑、燥、湿、风、火六气互为邪也”是不对的,邪气本身并没有目的,而是任何事物达到极限后产生的自然结果。张介宾说的“凡六气之不当位者,皆互相为邪也”只是对王冰解释的附和,并无新意。也可以这样理解,正常的“化”叫化,过度的(也可以是异常的)“化”就叫“变”。
按照写文章的习惯,下文应该回答黄帝提出的“何谓邪”,作者没有这样写,而是着重阐述了产生邪的前因——“变”的机理。“夫物之生从于化,物之极由乎变,变化之相薄,成败之所由也。故气有往复,用有迟速,四者之有,而化而变,风之来也。”作者说,“化”(六气的气化)产生了新物质、新形态,物质或形态发展到极端状态的时候就会“变”(灾变这个词也是可以说明问题的),不断气化,不断灾变,就是万物产生和发展以及衰亡的缘由啊。所以说六气你去我来,不断更替,它的功用有快的有迟缓的,在往、复、迟、速四个因素相互作用下,产生了新物质,新物质不断变化到极点从而形成了灾变,这些都是风气带来的原因啊。而导致这样的原因,都是因为万事万物永远是动态的。这句话正合哲学上物质的运动是永恒的、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成败倚伏生乎动,动而不已,则变作矣。”这句话的意思事物的盛衰是相互倚伏而处于动态的,不停的运动,就形成事物的产生和变化。这是极有哲学高度的语句。“倚伏”可能引自《老子》。《老子·第五十八章》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作者还专门解释了“动”对立面“静”的意思,即“不生不化,静之期也”,意思是所谓静的时候就是生和化都停止了的时候。
那么,有没有不生化的时候呢?岐伯曰:“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是以升降出入,无器不有。故器者生化之宇,器散则分之,生化息矣。”王冰认为“天枢”是人体的“脐之两旁”,故认为“出入”指的是人体的呼吸,连推崇运气学说的张介宾都没有同意,张介宾也认为“出入”指的是天气和地气进出的枢机。岐伯说:“天枢之上,天气主之;天枢之下,地气主之;气交之分,人气从之,万物由之,此之谓也。”在作者的思想里,天之六气和地气的升降是要通过一个枢机的,就是“天枢”。升降就是“升已而降,降者谓天;降已而升,升者谓地。”古人经常用同样的句式、替换几处字词来表达一个意思的句法。“出入废”和“升降息”都是指天气和地气通过天枢进出或者升降停止。“神机”、“气立”,《五常政大论》里有解释:“根于中者,命曰神机,神去则机息。根于外者,命曰气立,气止则化绝。”如果照这样的气交停止了 ,那神奇的气化机理就消亡了,各气孤立存在而不能在彼此的运动中气化。就自然谈不上以生长壮老已,也就没有什么生长化收藏。所以说凡是有形体的东西,就都有天气和地气的升降进出。器,就是有形体的东西,我们现在经常说的器物就是这个意思。《周易系辞上》说:“形乃谓之器”,“形而下者谓之器”的“器”都是这个意思。但如果器溃散了,那就失去了生化的条件,自然就停止生化了。
最后总结说:“故无不出入,无不升降,化有小大,期有近远,四者之有而贵常守,反常则灾害至矣。故曰无形无患,此之谓也。”意思是不管出、入、升、降这四者的规模大小,所用时间长短,只要是常态的(指出、入、升、降循环往复而匀速运动)就好,反常了灾害就到了。所以从这个角度说,没有形体,自然就没有祸患。难道就没有不生不化而可以存在的吗,那就只有超出了自然规律的真人了。
《六微旨大论》全文解读完成,小结如下:
本篇的理论点比较庞杂,有的还相互矛盾,文章的内容编排也值得思考。主要的理论点如天道六六之节盛衰及相配,标、本和中气的相配,地气的六节气位,天符、岁会和太一天符的详细论述,六步六气理论及交司时刻介绍,气化理论阐述。其中,六六之节盛衰及相配是对《五运行大论》“天地者,万物之上下,左右者,阴阳之道路”的补充说明,并发展为“上下有位,左右有纪”。天符、岁会和太一天符的详细论述是对《天元纪大论》“应天为天符”的具体理论化,说法也大为变化。六步六气理论及交司时刻介绍是对《天元纪大论》“上下周纪,其有数乎”的补充解释和发展。尽管《天元纪大论》有“……生生化化,品物咸章”,《五运行大论》之有“寒暑燥湿风火,在人合之奈何?其于万物何以生化?”但全面、系统地阐述气化理论,本篇可视为首创。不在一篇文章中详尽阐述一个观点而是靠别篇补充的写法实属罕见,可以解释为非一人、一时之为。由此而带来的问题就是各篇对同一个问题的阐述出现了矛盾的表述,具体在七篇大论大总结的时候再详细列出。重复阐述同一个问题的现象也是经常性的。比如,六气和五运(六运)的相配,六气左右的相配,五运左右的相配,它们之间上下的相配,不仅上述三篇都有,就连《六元正纪大论》也重复有,再如“东方生风……。南方生热……。中央生湿……。西方生燥……。北方生寒……。”这样的内容尽管和《五运行大论》的角度不同,其重复度也是很高的。仅仅从写作角度看,也不能视为经典,而且其中瑕疵极多。
气化理论是运气学说的重要理论,事物总是处于不断的运动之中的观点是本篇最为光辉的内容。其中“化”和“变”是主要的词语,且和《易经》相关。《周易·系辞传上》:“刚柔相推而生变化”,变化可以为一个词,和现代汉语的“变化”没有区别。但《周易·系辞传》里,变和化也经常分开使用,如“以阖一辟谓之变”。这里的“变”就是变化的意思。“变化”一词还有进退之义,如“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周易系辞传上》有句话说:“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朱熹注曰:“六爻,初、二为地,三、四为人,五、六为天。动,即变化也。”(见金景芳《周易系辞传新编详解》辽海出版社1998年版,沈阳,第15页)“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金景芳先生解释为这里的“变”指的是质变,“通”是量变。(见金景芳《周易系辞传新编详解》辽海出版社1998年版,沈阳,第97页)和本篇的使用极为相似。可以说,本篇的气化理论是从《易经》中获取过滋养。
天符、岁会和太一天符是运气学说里多次出现。这三个年运和人体疾病的关系是“中执法者,其病速而危;中行令者,其病徐而持;中贵人者,其病暴而死”,即中了执法之邪的(天符),病程快而重,类似于急重症;中了行令之邪的(岁会)病程慢而长,类似于慢性病;中了贵人之邪的(太一天符)发病快,会死,类似于急性危重症。这样的阐述让人很难理解。
通过对本篇的研读,不仅使人生疑,《六微旨大论》是医学文献吗?气化理论原本根本不是在讨论人体的生理和疾病,而是在探讨自然规律,视之为哲学更为合适。以此部分内容为医学的指导也可,明确为医学文献,有点勉强。比如,王冰认为“天枢”是“脐之两旁”,自然就会从此开始把所有的出入升降都视为人体的生理运动行为而予以解释。为此他以医学著作而放入《黄帝内经》,若干年后在特殊条件下,竟然真被视为《黄帝内经》的一部分,好事者为此做注,衍出很多新论出来,其中不乏歪理邪说。众多不明就里者顶礼膜拜,至今香火缭绕,千年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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