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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超尘:《伤寒论序考》

河间金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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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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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超尘:《伤寒论序考》

宋本《伤寒论序》始于“论曰:余每览越人入虢之诊”,止于“余宿尚方术,请事斯语”,而读《千金要方·卷一·治病略例第三》,孙思邈在引用“夫天布五行,以植万类,人禀五常,以为五脏”至“夫欲视死别生,固亦难矣”一大段文字时,没有指出这段文字出于张仲景《伤寒论序》;而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序》中引《伤寒论序》时,明确写道“张仲景曰”。孙思邈在《千金翼方·卷29·禁经》中说他寻求方药几乎费尽移山心力:“余早慕方技,长崇医道,偶逢一法,岂惜千金?遂使名方异术,莫能隐秘。”而在所有“名方异术”之中,孙思邈最为敬仰张仲景,他说“至于仲景,特有神功,寻思旨趣,莫测其致”(见《千金翼方·卷九》孙思邈小序),因此,对于引用张仲景的文字,必然郑重写出“张仲景曰”、“仲景曰”诸字,这是贯穿《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全书的体例。假使“夫天布五行,以植万类”至“夫欲视死别生,固亦难矣”一段长长的文字为《伤寒论序》所原有,那么孙思邈在引用这段文字之前必标示“张仲景曰”四字(《千金要方·卷26·序论》篇引张仲景一段文字,首先标以“仲景曰”可证),而在《治病略例第三》中没有写出“张仲景曰”,那么这段文字是否是张仲景《伤寒论序》中的文字就十分可疑了。待读康平本《伤寒论序》,此疑迎刃而解,涣然冰释。

原来康平本不但有小注、旁注,而且对后人增入的文字,一律比原来低两格排印。日本大冢敬节说:“本书之刻,专在存古态势,故行数、字数、旁书、嵌注,一莫所改窜。”可见康平本这种格式是自古相沿、无所更易的。康平本在《伤寒论序》“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句下,有一大段长长的文字,这就是“夫天布五行,以运万类”这一大段,比张仲景《伤寒论序》低两格排印,表明这段文字原非仲景所写,而是后人的发挥。由于有康平本这种抄写和排印的古老格式作佐证,又有《千金要方》作证明,那么就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在“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之下的一大段文字,不是仲景《伤寒论序》所原有,而是后人对《伤寒论序》的发挥或感想一类的文字,大约北宋林亿、孙奇等校定《伤寒论》的时候,把这段文字混入正文。

宋本、成无己本《伤寒论序》:“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康平本《伤寒论序》把“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23字作为“博采众方”一句的小字注释在此句之下。细审上下文,依据康平本把这23字作注释看,不但于《伤寒论序》文气无伤,而且更觉雅洁。但是,如果把此23字当作正文原有字句看,虽文气稍显枝蔓外,而于内容则觉充实。我个人倾向于此23字原是注释之文,后来窜入正文。

——《伤寒论文献通考》
 
金栋按:今通行本《伤寒论》有两个版本,即宋本和成(无己)注本。宋本原刻已无,而是明代赵开美的复刻本,是当前张仲景《伤寒论》的标准本。赵开美复刻本《伤寒论》是这样记述的——汉·张仲景述,晋·王叔和撰次,宋·林亿校正,明·赵开美校刻。

钱超尘教授所说的“康平本”《伤寒论》,是指在唐朝传到日本去的《伤寒论》。康平本是日本康平三年侍医丹波雅忠抄录的《伤寒论》古传本。 康平三年相当于公元1060年,即丹波雅忠抄写的时间是1060年, 宋臣林亿等校定的宋本《伤寒论》是北宋治平二年(公元1065年)。即是说丹波雅忠抄录的时间比林亿等校定的时间要早五六年。 康平本与宋本《伤寒论》的根本不同是——康平本的经文有许多是低两格排印的,有许多条文有小字旁注和小字夹注,而宋本把低两格的条文一律上升两格刊刻,把小字旁注和小字夹注一律作为正文刊刻。

比如小青龙汤证(40条)。小青龙汤服法中有“且荛花不治利,麻黄主喘,今此语反之,疑非仲景意”,康平本是小字旁注,宋本作为正文加以刊刻,成为法定经文。

又如宋本173条黄连汤证,服法中有“昼三夜二,疑非仲景方”共九字,康平本是小字旁注,宋本是作为正文加以刊刻,成为法定经文。

再如宋本210条说:“夫实则譫语,虚则郑声。郑声者,重语也。”康平本“郑声者,重语也”是小字注文,宋本成为法定经文。而《外台秘要》在引此条时,“郑声者,重语也”这六个字,也是小字注文。
 
《康平伤寒论》重版说明

多年来我一直追求《伤寒论》原著,曾见过所谓古本、秘本、家传抄本等,查其内容,均不过是在宋本中摘抄、类集或增改些字句而已,不足以说明是仲景原著。推其原因,可能是在版本繁杂、尚未确定宋本为正宗时写的,故以宋本为古本,这是很自然的。

一九七二年,我着手评注《伤寒论》时,幸得友人借与我一本《康平伤寒论》,据云为稀有之本,希珍重勿失。得书之后,发现此书确系原著,虽附有王叔和的批注,但与原文界限分明,不失原著面目。遂以此为脚本来编写我的新作,关于条文字、句无不详加审批,十余年来在编写过程中,解决了历来解决不了的疑难问题。惜乎此书太少,不能为广大学者所认识,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有鉴于此,并得到叶橘泉老人让与版权,拟将重版,为研究仲景学术提供方便,籍此机会,愿将个人所见(关于《康平伤寒论》的来龙去脉),介绍于读者,以资考证。

《伤寒论》是东汉末年长沙太守南阳人张仲景所著。他鉴于当时的战乱,人民困于贫病,仅有的针灸医术,操诸巫祝之手,很少用汤药治病,奋起而写《伤寒卒病论》。由于是书记载朴实,效果显著,得以广泛传抄,虽经三国、魏晋之乱,尚能觅得残本。

西晋太医令王叔和,搜集残本,加以编次批注,是书复盛行于世。随着西晋东迁,得江南诸医的保存,虽有五胡、六朝之乱,尚能保存遗孑,故隋文帝统一南北,尚搜集有《伤寒卒病论》十余卷,载诸《隋书·经籍志》。

《伤寒论》随着盛唐文化发展而发展,于是传抄更为广泛,孙思邈《千金翼方》中,还搜载了伤寒方多起。因国际交往,盛唐文化远传到东南亚各国,惟其传播更广,虽经残唐五代之乱,而卷子式唐抄本《伤寒论》尚不绝于世。

北宋高继冲得唐本以进献朝廷,宋英宗召令儒臣高保衡等校理,嗣因宋代的印刷术发达,而唐抄本从此绝迹,所流行者,乃校理后世所谓《宋本伤寒论》。值得注意的是《伤寒论》的乱端,从此开始。

北宋南渡,政治腐败,金人兴起,而辖区反比南宋安定,于是有金人成无己得宋本而注之,后世称为《成本伤寒论》。

元灭金、宋,异族统治,因不重文化,百余年间,未闻《伤寒论》有重版,亦无注述。

明、清之世,文化发达,注《伤寒论》者颇多,各抒己见,版本浩繁,实增紊乱,群以为成本早虽早,但因传抄篡改,不足为法,结果选定明万历时,虞门人赵开美翻印之《伤寒论》尚不失为宋本之旧,后世称为开美本,从此国内学者,莫不宗之,可是由明至今,注《伤寒论》不下千余,仍是议论纷繁,不得定论。至今还不解其谜。

《伤寒论》版本之争,转而为唐本、宋本之辩。先从唐本说起,《康平伤寒论》是叶橘泉老人得诸于日本人大塚氏所赠,据云彼国尚有所谓《和气氏古本伤寒论》,其书名异而实同。康平为日本天皇年号,和气氏为私人名字,足以说明书名不代表作者。又云康平与和气氏本,同为唐卷子式抄本,这又说明其为唐时流传到日本的,因而能保存叔和编次之旧,更可以从叔和编本追溯到仲景的本来面目。

唐本与宋本有何区别?试以两书对照,宋本的条文编次与文字内容,与唐本无二,所不同者,唐本的原文与叔和批注,各别分明,可一目了然。而宋本则将叔和批注杂揉贯穿于正文之中,鱼目混珠,只此一点,就铸成千年大错,弄的文理不顺,学理矛盾,为后人制造麻烦不小,它以什么钦命儒臣,骗取后人的信任,其实他们是毫无所知的医盲,孟子曰:“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

兹略举数例,以实宋本之误。如《太阳篇》第94条,正文说:“太阳病未解,脉阴阳俱停”,而宋本却将叔和批注“但阳脉微者,汗之而解,阴脉微者,下之而解”,续入正文。试想既已脉阴阳俱停,还有什么脉象可辨?又如《太阴篇》提纲中提到“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而宋本却将叔和凡吐利条文都披上“霍乱”二字,混入正文之中,这样“太阴病”岂不成了“霍乱病”?又如《厥阴篇》提纲中指出“饥而不能食,食则吐”,而宋本却将叔和批的“吐蚘”二字续在“吐”字之下,无怪柯韵伯误将蚘厥认为是厥阴病的主症。此等条文比比皆是,不胜枚举,无真不辨伪,只需辨别真伪,去伪存真,《伤寒论》难解之谜,一切争端,皆可迎刃而解。

《康平伤寒论》的重版,使大家都来研究,可以解除千百年来的迷雾,为学者扫清道路,为继承和发扬祖国医药学遗产,加大热能,为祖国四化建设,添砖添瓦,为振兴中医,加快步伐,则国家幸甚,人民幸甚。

四川资中 陈摇鲲 于成都中医学院 一九八六年二月二十三日
 
最后编辑:
古本康平伤寒论

二次重印附言

《伤寒论》是祖国经典医学中医方之祖。仲景学说是理论指导实践之临床医学,为中医治学必修之书。其书在汉末已佚,晋太医令王叔和撰次,复行于世;后经五胡之乱,江南诸师所秘,代远年淹,辗转传钞,错简脱漏,真伪莫辨,学者苦之。《康平伤寒论》为我国现存最佳之版本。凡今本文字可疑之处,此本多作旁注嵌注,缺落则作空框,如仲景自序撰用以下二十三字为注文,夫天布五行以下则另行,不同于原文,显为后人所参入。余得此本于建国前,物价狂涨,在极端艰困中,精疲力倦而自筹排版付印,印数极少,现在几似凤毛麟角。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有感于党中央重视中医的大好形势,打算重印《康平本伤寒论》,函商于余。我无条件表示衷心赞助,愿将手边仅存之本,赠予重印。并力求存其旧有面目以飨学者,谨此附言。

一九八六年五月 九一叟 叶橘泉
 
我个人倾向于此23字原是注释之文,后来窜入正文。
钱超尘教授持谨慎态度,而有此“我个人倾向于”谨慎之词。钱教授完全可以说“我考证认为”肯定之语。
 
就是长沙太守我认为都是不对的,既然为太守,难道汉史没有记载,既是坐堂医也是后人猜测。看看皇普谧的言语,也是道听途说,没有实在的证据。学习伤寒论,就要在条文中寻找张仲景的主体思想,把张仲景编写伤寒论的思路弄明白,才是主要的。如同一座大楼的主体构架,按住一扇门来说明伤寒论的主体思想,是不可能的。
 
“太阳病未解,脉阴阳俱停”试想既已脉阴阳俱停,还有什么脉象可辨?
停为停止?停止还能自愈?
或应理解为停当、妥当吗?
 
太阳病未解,脉阴阳俱停,必先振栗,汗出而解。此停字一作微字解。以本条来看,下文有言但阳脉微者。。。。但阴脉微者,可知阴阳俱停应是阴阳俱微。阴阳俱微,为阴阳俱虚,故振栗,汗出,为战i汗。
 
“太阳病未解,脉阴阳俱停”试想既已脉阴阳俱停,还有什么脉象可辨?
停为停止?停止还能自愈?
或应理解为停当、妥当吗?
停,林亿等用“小字”《校正》云:“一作微。”为是。
丹波元简《伤寒论辑义》说:“据下文‘阳脉微’、‘阴脉微’推之,宋版注‘一作微’者,极为允当。”
 
停,林亿等用“小字”《校正》云:“一作微。”为是。
丹波元简《伤寒论辑义》说:“据下文‘阳脉微’、‘阴脉微’推之,宋版注‘一作微’者,极为允当。”
然,“阴脉微”者,用“调胃承气汤”似不当,故林亿等用“小字”《校正》此“微”云:“一作尺脉实。”似是。如此,则又与“脉阴阳俱微”,医理、义理难通。
 
然,“阴脉微”者,用“调胃承气汤”似不当,故林亿等用“小字”《校正》此“微”云:“一作尺脉实。”似是。如此,则又与“脉阴阳俱微”,医理、义理难通。
汪莲石《伤寒论汇注精华》则说:“此病在太阳,不在阳明,总不宜下,其理甚明,何得云‘阴脉微者下之而解’?大抵仲景之书,轶于兵火,后人不能得其真也。”
 
脉阴阳俱停,高校教参第二版李培生、成肇仁主编《伤寒论》解释说:“尺寸脉俱隐伏不见。……乃为气血一时性被邪所郁阻,而三部脉俱隐伏不出。这是正邪相争……与脉将欲绝者应区别对待。”
 
脉阴阳俱停,高校教参第二版李培生、成肇仁主编《伤寒论》解释说:“尺寸脉俱隐伏不见。……乃为气血一时性被邪所郁阻,而三部脉俱隐伏不出。这是正邪相争……与脉将欲绝者应区别对待。”
又说:“若只见尺脉微动,为里气被邪实闭郁而不畅,应泻下攻里,实去里气通,而病得愈。至于泻下的方剂,当与调胃承气汤缓下为宜。”
 
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脉若静者为不传导。颇欲吐,若燥烦,脉数急者为传也。——此静字当思。
太阳病未解,脉阴阳俱停。。。。。——此停字当思。妙就妙在静字与停字相呼应。并与脉数急对比。但阳脉微者,但阴脉微,即明其脉非静非停,故有但阳脉微者,先汗出而解,但阴脉微者,下之而解。静字当思寒在先,停字当思病之后。为圣之称,其文岂为无精乎。
 
最后编辑:
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脉若静者为不传导。颇欲吐,若燥烦,脉数急者为传也。——此静字当思。
太阳病未解,脉阴阳俱停。。。。。——此停字当思。妙就妙在静字与停字相呼应。并与脉数急对比。但阳脉微者,但阴脉微,即明其脉非静非停,故有但阳脉微者,先汗出而解,但阴脉微者,下之而解。静字当思寒在先,停字当思病之后。为圣之称,其文岂为无精乎。
先生您用功勤勉,终于找到了一处依据,即“脉静”,可与“脉停”有一比。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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