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代背景
任何著作,都有其一定的环境色彩。《温病明理》也不例外。恽氏之世,消灭中医的民族虚无主义思想泛滥成灾。1917年,余岩发表《灵素商兑》,向中医理论,发起了总攻,“废止中医派批判中医,首先集中于《内经》,其次集中于《伤寒论》。”③处当时这种形势下,在长达五年之久的时间里,中医界竟没有一人出来应战。相反,种种歪曲,怀疑《伤寒论》的说法,借羽翼仲景之名,到广泛传播了开来。有的说《伤寒论》只讲狭义伤寒。有的说伤寒绝少。有的说仲景伤寒,由外到里,要横看;叶氏温病,从上到下,要竖看。有的说《伤寒论》中温病是假温病;吴鞠通、王孟英等所说温病是真温病,这种种看似不同的论调,有一个共同的观点,这就是说,仲景学说已经过时了。这种观点,于当时废止派的攻击《伤寒论》,真所谓推波助澜。上述有些论点,虽早巳由陆九芝等进行过驳斥,但在当时仍广为流行,恽氏处这种历史条件下,既对废止派十分愤慨,亦对叶吴学派相当反感,因此,他首先应余岩之挑战,于1922年发表《群经见智录》,“站在近代高度科学地解释《内经》体系”,“捍卫了中医体系的完整性。”④嗣后,又著《伤寒论研究》,《温病明理》等论外感热病之专著,对歪曲仲景学说的错误论点,进行了批判。徐衡之在《温病明理·序》中说:“仲景之《伤寒论》,既为吴鞠通、王孟英辈之著作为紫色夺朱之僭窃,则《伤寒论》为人所怀疑,在若有若无之列,伤寒既无,伤寒以上之书,更非所能读,则亦等于无,而所有者,乃仅仅《温病条辨》、《叶案》、《温热经纬》,持此三书,欲与西医科学挈短较长,则此三书实无些微之价值,等于无有而已,故曰中医学荡然无有一物,不为过也。"徐氏说彼三书实无些微之价值,言词是偏激的,但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废止派与恽氏学派对这一点都十分清楚:内经、伤寒之学,是中医理论的根本。因此,废止派攻击中医学,是从这里下手。恽氏学派的维护中医学,也从这里下手。因为在当时,攻击《伤寒论》与歪曲,怀疑《伤寒论》的种种论调,汇成了一股逆流,恽铁樵为了延歧黄一脉,作振兴中医之望,乃在反击废止派之同时,横扫一切曲释仲景之学的注解,提出了下述主张;“欲得伤寒真理,非空绝依傍,屏去一切注释,专读白文不可。盖吾侪之思想,苟为注释所束缚,即不能有独到之心得。犹之仲景之治医,苟为当日时医所束缚,即不能横断众流,直入轩歧堂奥也。”并严词驳斥叶吴学派,此所以有《伤寒论研究》、《温病明理》等书之撰作。由此可见,《温病明理》对叶派措词之所以相当严厉,这是与当时历史条件有关的。这与后世有些医家,仅因观点不同,便意气用事,作文攻讦,不可同日语。因为当时的环境,据恽氏所云:“今之时医皆叶派,苟倏然立异,将群起而排之,使无立足之地而后已,犹之举国皆饮狂泉,转以不狂者为狂,结果,不狂者非尤而效之佯狂不可。”这说明那时的医界,党同伐异的学阀风气相当浓厚,恽氏既憎恶攻击、歪曲、怀疑《伤寒论》的种种论调,又痛恨当时医界的不良学风,所以使他在对叶派学说进行争鸣时,平不下心,静不下气,故措词便显得相当的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