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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名医论“虚劳”

焦三仙

声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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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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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素问
上古天真论
今时之人,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
【 註酒能伤脾,脾气伤则不能宣五谷味而生气伤,醉以入房则伤精矣,故半百而衰也。】
阴阳应象大论
味伤形,气伤精,寒伤形,热伤气,气伤痛,形伤肿。
【 註饮食之气味太过,反能伤其精形。阴寒甚故伤形,阳热盛故伤气,气无形故痛,阴有形故肿。】
喜怒伤气,寒暑伤形。暴怒伤阴,暴喜伤阳。
【 註情由内发,故伤气,邪由外入,故伤形。喜属阳而怒属阴,故卒暴则伤其阴阳也。】
年四十而阴气自半也,起居衰矣。
【 註男子以八为期,至四十而居半,肾阴渐虚,故起居自倦。】
脉要精微论
言而微,终日乃復言者,此夺气也。
【 註气虚而不接续也。】
玉机真臟论
大骨枯藁,大肉陷下,胷中气满,喘息不便,其气动形,期六月死。真臟脉见,乃予之期日。
【 註此心病传肺也。】
大骨枯藁,大肉陷下,胷中气满,喘息不便,内痛引肩项,期一月死。真臟见,乃予之期日。
【 註此肝病至肺而死也。】
大骨枯藁,大肉陷下,胷中气满,喘息不便,内痛引肩项,身热,脱肉破(月囷)。真臟见,十日之内死。
【 註此肺病至心而死也。】
大骨枯藁,大肉陷下,肩髓内消,动作益衰,真臟来见,期一岁死。见其真臟,乃予之期日。
【 註此脾病而终一岁也。】
大骨枯藁,大肉陷下,胷中气满,腹内痛,心中不便,肩项身热,破(月囷)脱肉,目眶陷,真臟见,目不见人,立死。其见人者,至其所不胜之时则死。
【 註此肾病而死于脾也。】
五虚死。脉细,皮寒,气少,泄利前后,饮食不入,此谓五虚。浆粥入胃,泄注止,则虚者活。
【 註脉细,心气虚;皮寒,肺气虚;气少,肝气虚;泄利前后,肾气虚;饮食不入,脾气虚,故死。若浆粥入胃,泄注止,胃气復也,故生。】
经脉别论
勇者气行则已,怯者则着而为病也。
【 註勇者逆气已过,正气復顺,怯者则留着为病。】
宣明五气篇
五劳所伤,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久行伤筋,是谓五劳所伤。
【 註此五劳而伤五臟所主之血气筋骨也。】
通评虚实论
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
【 註邪气乃风寒暑湿,精气乃荣卫之气也。】
评热病论
邪之所凑,其气必虚。阴虚者,阳必凑之。
逆调论
荣气虚则不仁,卫气虚则不用,荣卫俱虚则不仁且不用,肉如故也。人身与志不相有者死。
【 註荣卫不和则两者皆虚,不仁且不用而肉苛如故者,不和而致虚也。】
奇病论
有癃者一日数十溲,太阴脉细如髮者,此不足也。
【 註地气不能上升而为下泄,此太阴之不足也。】
脉解篇
内夺而厥,则为瘖俳,此肾虚矣。
【 註阳盛于外,内夺其所藏之气,则肾虚也。】
刺志论
气实形实,气虚形虚,此其常也,反此者病。谷盛气盛,谷虚气虚,此其常也,反此者病。脉实血实,脉虚血虚,此其常也,反此者病。气虚身热,此谓反也;谷入多而气少,此谓反也;谷不入而气多,此谓反也;脉盛血少,此谓反也;脉少血多,此谓反也。
【 註如形气谷气之相反,血脉虚实之变常,皆缘志意不和,以致邪气从之。】
夫实者气入也,虚者气出也,气实者热也,气虚者寒也。
【 註虚者须其实,气入则实矣;实者须其虚,气出则虚矣。此言气之开阖也。】
调经论
心藏神,神有余则笑不休,神不足则悲。
【 註心在志为喜,在声为笑,故有余则笑不休,不足则金气反胜而为悲。】
肺藏气气有余则喘欬上气,不足则息利少气。
【 註肺主气而司唿吸,故有余则喘欬上逆,不足则唿吸不利而少气也。】
肝藏血,血有余则怒,不足则恐。
【 註肝志怒,肾志恐,故血有余则肝气盛而主怒,不足则母气衰而并于脾,故恐。】
脾藏肉,形有余则腹胀泾溲不利,不足则四肢不用。
【 註腹乃脾土之郛郭,故有余则胀,土气实则制水不流。脾主四肢,故虚则不用。】
肾藏志,志有余则腹胀飱泄,不足则厥。
【 註肾者胃之关,关门不利,则聚水而为腹胀飱泄。肾为生气之塬,故不足则厥逆也。】
气之所并为血虚,血之所并为气虚。
【 註气并则无血,血并则无气也。】
有者为实,无者为虚。故气并则无血,血并则无气。今血与气相失,故为虚焉。
【 註如血并于阴,则阴寒盛,而血中之气亦无。气并于阳,则阳热盛,而气分之血亦消。血与气相失而不能相和,故皆为虚焉。】
帝曰:阴之生实奈何?岐伯曰:喜怒不节则阴气上逆,上逆则下虚,下虚则阳气走之,故曰实矣。帝曰:阴之生虚奈何?岐伯曰:喜则气下,悲则气消,消则脉虚空,因寒饮食,寒气熏满,则血泣气去,故曰虚矣。
【 註喜怒不节,则阴气上逆,逆则下虚,虚则阳气相乘而下走之,故为实。喜则神气散而下,悲则伤肺而气消,神气消而脉空虚者,脉随气而消长也:兼之寒饮食致寒气满胸中,则血泣而气去,故曰虚。】
阳虚则外寒,阴虚则内热。
【 註表阳之气,有虚之寒。里阴之气,有虚之热。】
 
灵枢经

决气篇

精脱者耳聋。气脱者目不明。津脱者腠理开,汗大泄。液脱者,骨属屈伸不利,色夭,脑髓消,胫痠,耳数鸣。血脱者,色白夭然不泽,其脉空虚,此其候也。

海论

气海不足,则气少不足以言。

【 註气海不足则气少,故不足于言。】

血海不足,亦常想其身小,狭然不知其所病。

【 註衝脉之血,充实于周身,故不足则觉其身小,狭然不知其为何病。】

水谷之海不足,则飢不受谷食。

【 註胃气不足,故飢而不受谷食。】

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胫痠眩冒,目无所见,懈怠安卧。

【 註髓海不足则精液竭。精液者,所以濡空窍者也。故耳为之鸣,目无所见。液脱者,骨属屈伸不利,故胫痠而懈怠安卧。】

五癃津液别篇

阴阳不和,则使液溢而下流于阴,髓液皆减而下,下过度则虚,虚故腰背痛而胫痠。

【 註阴阳之气不和,则液与精不合,使液溢于骨外,而下流于阴矣。液溢于外,则髓液皆减而下,是不能为高矣。下流过度,则骨虚而腰痛胫痠矣。】
 
扁鹊难经

虚损

六难曰:脉有阴盛阳虚,阳盛阴虚,何谓也?然。浮之损小,沉之实大,故曰阴盛阳虚。沉之损小,浮之实大,故曰阳盛阴虚。是阴阳虚实之意也。

八难曰:寸口脉平而死者,何谓也?然。诸十二经脉者,皆係于生气之塬。所谓生气之塬者,谓十二经之根本也,谓肾间动气也。此五臟六腑之本,十二经脉之根,唿吸之门,叁焦之塬,一名守邪之神。故气者,人之根本也,根绝则茎叶枯矣。寸口脉平而死者,生气独绝于内也。

十一难曰:经言脉不满五十动而一止,一臟无气者,何臟也?然。人吸者随阴入,唿者因阳出。今吸不能至肾至肝而还,故知一臟无气者,肾气先尽也。

十二难曰:经言五臟脉已绝于内,用针者反实其外;五臟脉已绝于外,用针者反实其内。内外之绝,何以别之?然。五臟脉已绝于内者,肾肝气已绝于内也,而医反补其心肺;五臟脉已绝于外者,其心肺脉已绝于外也,而医反补其肾肝。阳绝补阴,阴绝补阳,是谓实实虚虚,损不足,益有余。如此死者,医杀之耳。

十四难曰:脉有损至,何谓也?然。至之脉,一唿再至曰平,叁至曰离经,四至曰夺精,五至曰死,六至曰命绝,此至之脉也。何谓损?一唿一至曰离经,再唿一至曰夺精,叁唿一至曰死,四唿一至曰命绝,此损之脉也。至脉从下上,损脉从上下也。

损脉之为病奈何?然。一损损于皮毛,皮聚而毛落;二损损于血脉,血脉虚少,不能荣于五臟六腑;叁损损于肌肉,肌肉消瘦,饮食不能为肌肤;四损损于筋,筋缓不能自收持;五损损于骨,骨痿不能起于牀。反此者至于收病也。从上下者,骨痿不能起于牀者死。从下上者,皮聚而毛落者死。

治损之法奈何?然。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荣卫,损其脾者调其饮食、适其寒温,损其肝者缓其中,损其肾者益其精,此治损之法也。

然。脉来一唿一至,一吸一至,名曰损。人虽能行,犹当着牀,所以然者,血气皆不足故也。再唿一至,再吸一至,唿吸再至,名曰无魂。无魂者,当死也。人虽能行,名曰行尸。

二十四难曰:手足叁阴叁阳气已绝,何以为候?可知其吉凶不?然。足少阴气绝即骨枯。少阴者冬脉也,伏行而温于骨髓,故骨髓不温,即肉不着骨,骨肉不相亲,即肉濡而却,肉濡而却,故齿长而枯,髮无润泽。无润泽者骨先死。戊日笃,己日死。

足太阴气绝则脉不营其口唇。口唇者,肌肉之本也。脉不营则肌肉不滑泽,肌肉不滑泽则肉满,肉满则唇反,唇反则肉先死。甲日笃,乙日死。

足厥阴气绝,即筋缩引卵与舌卷。厥阴者,肝脉也。肝者,筋之合也。筋者聚于阴器而络于舌本,故脉不营则筋缩急,筋缩急即引卵与舌,故舌卷卵缩。此筋先死。庚日笃,辛日死。

手太阴气绝,即皮毛焦。太阴者肺也,行气温于皮毛者也。气弗营则皮毛焦,皮毛焦则津液去,津液去即皮节伤,皮节伤则皮枯毛折。毛折者则毛先死。丙日笃,丁日死。

手少阴气绝则脉不通,脉不通则血不流,血不流则色泽去,故面色黑如黧。此血先死。壬日笃,癸日死。

叁阴气俱绝者,则目眩转目瞑。目瞑者为失志,失志者则志先死,死即目瞑也。

六阳气俱绝者,则阴与阳相离,阴阳相离则腠理泄,绝汗乃出,大如贯珠,转出不流,即气先死。旦占夕死,夕占旦死。

四十八难曰:人有叁虚叁实,何谓也?然。有脉之虚实,有病之虚实,有诊之虚实也。脉之虚实者,濡者为虚,紧牢者为实。病之虚实者:出者为虚,入者为实;言者为虚,不言者为实;缓者为虚,急者为实。诊之虚实者,濡者为虚,牢者为实;痒者为虚,痛者为实;外痛内快为外实内虚,内痛外快为内实外虚。故曰虚实也。

八十一难曰:经言无实实虚虚,损不足而益有余,是寸口脉耶?将病自有虚实耶?其损益奈何?然。是病非谓寸口脉也,谓病自有虚实也。假令肝实而肺虚,肝者木也,肺者金也,金木当更相平,当知金平木,假令肺实而肝虚,微少气用针,不补其肝,而反重实其肺,故曰实实虚虚,损不足而益有余。此者中工之所害也。
 
金匮要略【 汉 张机】

虚劳证治

夫男子平人脉大为劳,极虚亦为劳。

男子面色薄者,主渴及亡血,卒喘悸,脉浮者,里虚也。男子脉虚沉弦,无寒热,短气里急,小便不利,面色白,时目瞑兼衄,少腹满,此为劳使之然。

劳之为病,其脉浮大,手足烦,春夏剧,秋冬瘥,阴寒精自出,酸削不能行。

男子脉浮弱而濇为无子,精气清冷。

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阴头寒,目眩【 一作目眶痛,】 髮落,脉极虚芤迟,为清谷亡血失精。脉得诸芤动微紧,男子失精,女子梦交,桂枝龙骨牡蛎汤主之。

男子平人脉虚弱细微者,喜盗汗也。

人年五六十,其病脉大者,痺侠背行,若肠鸣马刀侠瘿者,皆为劳得之。

脉沉小迟,名脱气,其人疾行则喘喝,手足逆寒,腹满,甚则溏泄,食不消化也。

脉弦而大,弦则为减,大则为芤,减则为寒,芤则为虚,虚寒相搏,比名为革。妇人则半产漏下,男子则亡血失精。虚劳里急,悸衄,腹中痛,梦失精,四肢痠疼,手足烦热,咽乾口燥,小建中汤主之。

虚劳里急诸不足,黄芪建中汤主之。

虚劳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肾气圆主之。

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薯蓣圆主之。

虚劳虚烦不得眠,酸枣汤主之。

五劳虚极,羸瘦腹满,不能饮食,食伤、忧伤、饮伤、房室伤、飢伤、劳伤、经络荣卫气伤,内有乾血,肌肤甲错,两目黯黑,缓中补虚,大黄(上庶下虫)虫圆主之。
 
中藏经【 汉 华佗】

虚病大要论

病有臟虚腑虚,上虚下虚,状各不同,宜深消息。肠鸣气走,足冷手寒,食不入胃,吐逆无时,皮毛憔悴,肌肉皱皴,耳目昏塞,语声破散,行步喘促,精神不收,此五臟之虚也。诊其脉,举指而活,按之而微,看在何部,以断其臟也;又按之沉小弱微,短濇软濡,俱为臟虚也。虚则补益,治之常情耳。皮肤搔痒,肌肉(月真)胀,食饮不化,大便滑而不止,诊其脉,轻手按之得滑,重手按之得平,此乃腑虚也。看在何经,而正其时也。颊赤心忪,举动颤慄,语声嘶嗄,唇焦口乾,喘乏无力,面少颜色,颐颔肿满,诊其左右寸脉,弱而微者,上虚也。大小便难,饮食进煺,腰脚沉重,如坐水中,行步艰难,气上奔衝,梦寐危崄,诊其左右尺中脉,滑而濇者,下虚也。病人脉微濇短小,俱属下虚也。

劳伤论

劳者劳于神气,伤者伤于形容。飢饱过度则伤脾,思虑过度则伤心,**过度则伤肾,起居过度则伤肝,喜怒悲愁过度则伤肺。又风寒暑湿则伤于外,飢饱劳役则败于内。昼感之则病荣,夜感之则病卫。荣卫经行,内外交运,而各从其昼夜。始劳于一,一起于二,二传于叁,叁通于四,四干其五,五復犯一。一至于五,邪气乃深,真气自失,使人肌肉消,神气弱,饮食减,行步难。及其如此,则虽有命,亦不能生也。故调神气论曰:调神气、戒酒色、节起居、少思虑,薄滋味者,长生之大端耳。诊其脉,甚数、甚急、甚细、甚弱、甚微、甚濇、甚滑、甚短、甚长、甚浮、甚沉、甚紧、甚弦、甚洪、甚实,皆生于劳而伤也。

传尸论

传尸者,非为一门相染而成也。人之血气衰弱,臟腑羸虚,中于鬼气,因感其邪,遂成其疾。其候欬嗽不止,或胃膈账闷,或肢体疼重,或肌肤消瘦,或饮食不入,或吐利不定,或吐脓血,或嗜水浆,或好歌咏,或爱悲愁,或颠风发歇,或便溺艰难。或因酒食而遇,或因风雨而来,或问病弔丧而得,或朝走暮游而得,或因气聚,或因血行,或露卧于田野,或偶会于园林,钟此病死之气,染而为疾,故曰传尸也。

虚劳死证

荣卫耗散,面目浮肿者死。

心绝于肾,肩息,回盻目直者,一日死。

肺绝则气去不反,口如鱼口者,叁日死。

骨绝,腰嵴痛,肾中重,不可反侧,足膝后平者,五日死。

肾绝,大便赤濇,下血,耳乾,脚浮舌肿者,六日死。

又曰:足肿者九日死。

脾绝,口冷足肿,胀泄不觉者,十二日死。

筋绝,魂惊虚恐,手足爪甲青,唿骂不休者,八九日死。

肝绝,汗出如水,恐惧不安,伏卧目直面青者,八日死。又曰即时死。

胃绝,齿落面黄者,七日死;又曰十日死。

臟腑虚劳证脉

肝脉弦长曰平。若实而微则为不足,病在内;不及则令人胷胁胀满,如人将捕之。虚则梦花草茸茸,又身热恶寒,四肢不举,脉当弦长而急,反短濇,乃金剋木,十日死,不治。

胆虚则伤寒,寒则恐畏头眩,不能独卧,关上脉阳微者胆虚。阳虚者,胆绝也。

心脉来盛去衰如连珠,如循瑯玕曰平。若来衰去盛为不足,病在内,令人烦躁,上为欬唾,下为气泄。心虚则畏人,瞑目欲眠,精神不倚,魂魄妄乱,恐惧多惊,忧思不乐,胷腹中若痛,言语战慄,恶寒恍惚,面赤目黄,喜衄,诊其脉,左右寸口两虚而微者是也。

小肠虚则伤寒,寒则泄脓血,或泄黑水,左寸口脉浮而微,软弱不禁按,病惊狂无所守,下空空然不能语者是也。

脾虚则多癖,喜吞酸,痢不已,精不胜元气之失,溺不能自持,其脉如鸟之距曰不及,病在内,令人中满不食,乏力,手足缓弱不遂,涎引口中,四肢肿胀,溏泄不时,梦中饮食。脾气虚则大便活,小便利,汗出不止。五液注下,为五色注下利,梦饮食不足也。

胃虚则肠鸣胀满,引出滑泄,不足则多飢不消食。脉浮大者虚也,浮而微滑者亦虚也。

肺虚则寒,生欬息,利下,少气力,多悲感。其脉来毛而微曰不及,病在内,令人喘唿而欬,上气见血,下闻病音。又欬而遗小便者,上虚不能制下故也。又虚则力乏喘促,右胁胀,语言气短者,是也。

大肠虚寒则滑泄不定。又虚则喜满欬喘,咽中如核妨矣。

肾脉沉濡曰平。若其去如数者为不及,病在内,令人心如悬,小肠腹满,小便滑变黄色。虚则胷中痛,梦船溺人,肾乏精,彻背与腰相引而疼,飢见饱减。又喉鸣坐而喘欬,血出,为肾虚寒,气欲绝也。

膀胱虚则引起气入肺。

叁焦者,人叁元之气也。上焦虚则不能制下,遗便溺,头面肿;中焦虚则肠鸣膨胀;下焦虚寒则大小便泄下不止。
 
千金方【 唐 孙思邈】

臟腑虚劳证脉

肝伤,其人脱肉,又卧口欲得张,时时手足青,目瞑,瞳人痛,此为肝臟伤所致也。

左手关上脉阴虚者,足厥阴经也。病苦胁下坚,寒热,腹满不欲饮食,腹胀,悒悒不乐,妇人月经不利,腰腹痛,名曰肝虚寒也。

左手关上脉阴阳俱虚者,足厥阴与少阳经俱虚也。病苦恍惚,尸厥不知人,妄见少气,不能言,时时自惊,名曰肝胆俱虚也。

肝劳病者,补心气以益之,心旺则感于肝。人逆春气,则足少阳不生,而肝气内变。顺之则生,逆之则死。顺之则治,逆之则乱。反顺为逆,是谓关格,病则生矣。

心伤,其人劳倦,头面赤而下重,心中痛彻背,自烦发热,当脐跳,诊其脉弦,此为心臟伤所致也。

左手关上脉阳虚者,足少阳经也。病苦眩厥痿,足指不能摇,躄不能起,僵仆目黄,失精(目巟)(目巟),名曰胆虚寒也。

邪哭使魂魄不安者,血气少也[血气少也:塬缺,据《千金》卷十叁心臟脉论补。]。血气少者,属于心。心气虚者,其人即畏,合目欲眠,梦远行而精神离散,魂魄妄行,阴气衰者即为癫,阳气衰者即为狂。五臟者,魂魄之宅舍,精神之所依託也。魂魄飞扬者,其五臟空虚也,即邪神居之,神灵所使鬼而下之。脉短而微,其臟不足,则魂魄不安。魂属于肝,魄属于肺。肺主津液,即为涕泣出。肺气衰者即泣出,肝气衰者魂不安。肝主善怒,其声唿。

左手寸口人迎以前,脉阴虚者,手少阴经也。病苦悸恐不乐,心腹痛,难以言,心如寒,恍惚,名曰心虚寒也。

左手寸口人迎以前脉阳虚者,手太阳经也。病苦颅际偏头痛,耳颊痛,名曰小肠虚寒也。

左手寸口人迎以前,脉阴阳俱虚者,手少阴与巨阳经俱病也。病苦洞泄,苦寒少气,四肢厥,肠澼,名曰心小肠俱虚也。

心劳病者,补脾气以益之,脾王则感于心矣。人逆夏气则手太阳不长,而心气内洞。顺之则生,逆之则死。顺之则治,逆之则乱。反顺为逆,是谓关格,病则生矣。

脾气弱,病利下白,肠垢,大便坚,不能更衣,汗出不止,名曰脾气弱,或五液注下青黄赤白黑。

右手关上脉阴虚者,足太阴经也。病苦泄注,腹满气逆,霍乱呕吐,黄瘅心烦,不得卧,肠鸣,名曰脾虚冷也。

右手关上脉阳虚者,足阳明经也。病苦胫寒不得卧,恶风寒洒洒,目急,腹痛虚鸣《外臺》作耳虚鸣,时寒时热,唇口乾,面目浮肿,名曰胃虚冷也。

右手关上脉阴阳俱虚者,足太阴与阳明俱虚也。病苦胃中如空状,少气不足以息,四逆寒,泄注不已,名曰脾胃俱虚也。

脾劳病者,补肺气以益之,肺旺则感于脾。是以圣人春夏养阳气,秋冬养阴气,以顺其根本矣。肝心为阳,脾肺肾为阴。逆其根则伐其本。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

右手寸口气口以前脉阴虚者,手太阴经也。病苦少气不足以息,嗌乾不津液,名曰肺虚冷也。右手寸口气口以前脉阳虚者,手阳明经也。病苦胷中喘,肠鸣虚渴,唇乾目急,善惊泄白,名曰大肠虚冷也。

右手寸口气口以前脉阴阳俱虚者,手太阴与阳明经俱虚也,病苦耳鸣嘈嘈,时妄见光明,情中不乐,或如恐怖,名曰肺与大肠俱虚也。

肺劳病者,补肾气以益之,肾王则感于肺矣。人逆秋气则手太阴不收,肺气焦满。顺之则生,逆之则死。顺之则治,逆之则乱。反顺为逆,是为关格,病则生矣。

左手尺中神门以后脉阴虚者,足少阴经也。病苦心中闷,下重足肿,不可以按地,名曰肾虚寒也。

右手尺中神门以后脉阴虚者,足少阴经也。病苦足胫小弱,恶寒,脉代绝,时不至,足寒上重下轻,行不可按地,小腹胀满,上抢胷,痛引胁下,名曰肾虚寒也。

左手尺中神门以后脉阴阳俱虚者,足少阴与太阳经俱虚也。病苦小便利,心痛背寒,时时小腹满,名曰肾膀胱俱虚也。

右手尺中神门以后脉阴阳俱虚者,足少阴与太阳经俱虚也。病苦心痛,若下重不自收,篡反出,时时苦洞泄,寒中泄,肾心俱痛,名曰肾膀胱俱虚也。

左手尺中神门以后脉阳虚者,足太阳经也。病苦脚中筋急,腹中痛引腰背,不可屈伸,转筋恶风,偏枯腰痛,外踝后痛,名曰膀胱虚冷也。

右手尺中神门以后脉阳虚者,足太阳经也。病苦肌肉振动,脚中筋急,耳聋忽忽不闻,恶风,飕飕作声,名曰膀胱虚冷也。

肾劳病者,补肝气以益之,肝王则感于肾矣。人逆冬气则足少阴不藏,肾气沉浊。顺之则生,逆之则死。顺之则治,逆之则乱。反顺为逆,是谓关格,病则生矣。

补方通治五劳六极,七伤虚损。五劳,五臟病。六极,六腑病。七伤,表里受病。五劳者,一曰志劳,二曰思劳,叁曰忧劳,四曰心劳,五曰疲劳。六极者,一曰气极,二曰血极,叁曰筋极,四曰骨极,五曰髓极,六曰精极。七伤者,一曰肝伤善梦,二曰心伤善忘,叁曰脾伤善饮,四曰肺伤善痿,五曰肾伤善唾,六曰骨伤善飢,七曰脉伤善嗽。凡远思强虑伤人,忧恚悲哀伤人,喜乐过度伤人,忿怒不解伤人,汲汲所愿伤人,慼慼所患伤人,寒喧失节伤人,故曰五劳六极七伤也。
 
济生方【 宋 严用和】

总论证治

夫劳瘵一证,为人之大患,凡受此病者,传变不一,积年疰易,甚至灭门,可胜嘆哉!大抵合而言之,曰传尸;别而言之,曰骨蒸、殗殜、復连、尸疰、劳疰、蛊疰、毒疰、热疰、冷疰、食疰、鬼疰是也。夫疰者注也,自上注下,病源无异,是之谓疰。又其变则有二十二种,或叁十六种,或九十九种。又有所谓五尸者,曰蜚尸、遁尸、寒尸、丧尸、尸注是也。其名不同,传变尤不一。感此疾而获安者,十无一二也。大凡五臟所传,皆令人憎寒发热,其证状各异:有如传之于肝,则面白目枯,口苦自汗,心烦惊怪;传之于心,则面黑鼻乾,口疮喜忘,大便或秘或泄;传之于脾,则面青唇黄,舌强喉哽,吐涎体瘦,饮食无味;传之于肺,则面赤鼻白,痰吐咯血,喘嗽毛枯;传之于肾,则面黄耳枯,胷满胻痛,白浊遗沥。又有二十四种劳蒸者,亦可因证验之。蒸在心也,少气烦闷,舌必焦黑;蒸在小肠也,腹内雷鸣,大肠或秘或泄;蒸在肝也,目昏眩运,躁怒无时;蒸在胆也,耳聋口苦,胁下坚痛;蒸在肾也,耳轮焦枯,腰脚痠痛;蒸在右肾也,情意不定,泄精白絮;蒸在肺也,喘嗽咯血,声音嘶远;蒸在大肠也,右鼻乾疼,大肠隐痛;蒸在脾也,唇口乾燥,腹胁胀满,畏寒不食;蒸在胃也,鼻口乾燥,腹膨自汗,睡卧不宁;蒸在膀胱也,小便黄赤,凝浊如膏。蒸在叁焦也,或寒或热,中脘膻中,时觉烦闷;蒸在膈也,心胷噎塞,疼痛不舒;蒸在宗筋也,筋脉纵缓,小腹隐痛,阴器自强;蒸在回肠也,肛门秘濇,传道之时,里急后重;蒸在玉房也,男子遗精,女子白淫;蒸在脑也,眼眵头眩,口吐浊涎;蒸在皮也,肌肤鳞起,毛折髮黑;蒸在骨也,版齿黑燥,大杼痠疼;蒸在髓也,肩背疼倦,胻骨痠痛;蒸在筋也,眼昏胁痛,爪甲焦枯;蒸在脉也,心烦体热,痛刺如针;蒸在内也,自觉身热,多不奈何,四肢瞤动;蒸在血也,毛髮焦枯,有时鼻衄,或復尿血。详诸病证,大略如斯。若究其根,惟心肺受虫嚙,祸之甚也。治法先宜去根,次须摄养调治;亦有早灸膏肓俞崔氏穴而得愈者。若待其根深蒂固而治之,则无及矣。

论五劳六极证治

医经载五劳六极之证,非传尸骨蒸之比,多由不能卫生,施于过用,逆于阴阳,伤于荣卫,遂成五劳六极之病焉。盖劳力谋虑成肝劳,应乎筋极;曲运神机成心劳,应乎脉极;意外过思成脾劳,应乎肉极;预事而忧成肺劳,应乎气极;矜持志节成肾劳,应乎骨极。此五劳应乎五极者也。然精极者,五臟六腑之气衰,形体皆极,眼视无明,齿焦髮落,体重耳聋,行履不正,邪气逆于六腑,厌于五臟,故成精极。大抵劳极之脉多弦。治疗之法,随其虚实冷热而调之。精极者,当补其精也。《素问》所谓: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大略如此。
 
河间六书【 金 刘完素】

虚损论

虚损之疾,寒热因虚而感也。感寒则损阳,阳虚则阴盛,损自上而下,治之宜以辛甘淡,过于胃则不可治也。感热则损阴,阴虚则阳盛,故损自下而上,治之宜以苦酸咸,过于脾则不可治也。自上而损者,一损损于肺,皮聚而毛落;二损损于心,血脉虚少,不能荣于臟腑,妇人月水不通;叁损损于胃,饮食不为肌肤。自下而损者,一损损于肾,骨痿不能起于牀;二损损于肝,筋缓不能自收持;叁损损于脾,饮食不能消剋。论曰,心肺损而色蔽,肾肝损而形痿,谷不能化而脾损,感此病者,皆损之病也。渐渍之深,皆虚劳之疾也。

东垣十书【 元 李杲】

脾胃虚弱随时为病随病制方

夫脾胃虚弱,必上焦之气不足,遇夏天气热盛,损伤元气,怠惰嗜卧,四肢不收,精神不足,两脚痿软,遇早晚寒厥,日高之后,阳气将旺,復热如火,乃阴阳气血俱不足。故或热厥而阴虚,或寒厥而气虚,口不知味,目中熘火而视物(目巟)(目巟)无所见,小便频数,大便难而结秘,胃脘当心而痛,两胁痛或急缩,脐下周围如绳束之急,甚则如刀刺,腹难舒伸,胷中闭塞,时显呕哕,或有痰嗽,口沃白沫,舌强腰背胛眼皆痛,头痛时作,食不下,或食入即饱,全不思食,自汗尤甚。若阴气復在皮毛之上,皆天气之热,助本病也,乃庚大肠、辛肺金为热所乘而作,当先助元气,理治庚辛之不足,黄芪人参汤主之。

脾胃虚不可妄用吐药论

六元正纪论云木郁则达之者,盖木性当动荡轩举,是其本体,今乃郁于地中无所施为,即是风失其陆。人身有木郁之证者,当开通之,乃可用吐法以助风木,是木郁则达之之义也。又说木郁达之者,盖谓木初失其性,郁于地中,今既开发行于天上,是发而不郁也,是木復其性而有余也。有余则兼其所胜,脾土受邪,见之于木郁达之条下,不止此一验也。又厥阴司天亦风木旺也,厥阴之胜亦风木旺也,俱是脾胃受邪,见于上条,其说一同。或者不悟木郁达之四字之义,反作木郁治之,重实其实,脾胃又受木制,又復其木,正谓补有余而损不足也。既脾胃之气先已不足,岂不因此而重绝乎?再明胷中窒塞,当吐,气口叁倍大于人迎,是食伤太阴,上部有脉,下部无脉,其人当吐不吐则死。以其下部无脉,知其木郁在下也,塞道不行而肝气下绝矣。兼肺金主塞而不降,为物所隔,金能剋木,肝木受邪,食塞胷咽,故曰在下者因而越之。仲景云:实烦以瓜蒂散吐之。如经汗下谓之虚烦,又名懊憹。烦躁不得眠,知其木郁也,以栀子豉汤吐之。昧者将鬲咽不通,上支两胁,腹胀胃虚不足,乃浊气在上则生(月真)胀之病吐之。况胃虚必怒,风木已来乘陵胃中,《内经》以铁洛镇坠之,岂可反吐助其风木之邪?不主吐而吐,其差舛如天地之悬隔。大抵胷中窒塞,烦闷不止者,宜吐之耳。

脾胃虚则九窍不通论

真气又名元气,乃先身生之精气也,非胃气不能滋之。胃气者,谷气也、荣气也、运气也、生气也、清气也、卫气也、阳气也。又天气、人气、地气,乃叁焦之气,分而言之则异,其实一也,不当作异名异论而观之。饮食劳役所伤,自汗小便数,阴火乘土位,清气不生,阳道不行,乃阴血伏火,况阳明胃土,右燥左热,故化燥火而津液不能停。且小便与汗,皆亡津液,津液至中宫变化为血也。脉者,血之腑也,血亡则七神何依?百脉皆从此中变来也。人之百病,莫大于中风。有汗则风邪客之;无汗则阳气固密,腠理闭拒,诸邪不能伤也。或曰:经言阳不胜其阴,则五臟气争,九窍不通;又脾不及,则令人九窍不通,名曰重强;又五臟不和,则九窍不通;又头痛耳鸣,九窍不通利,肠胃之所生也。请析而解之?答曰:夫脾者阴土也,至阴之气,主静而不动。胃者阳土也,主动而不息。阳气在于地下,乃能生化万物,故五运在上,六气在下。其脾长一尺,掩太仓,太仓者胃之上口也,脾受胃禀,乃能熏蒸腐熟五谷者也。胃者,十二经之源,水谷之海也,平则万化安,病则万化危。五臟之气,上通九窍,五臟禀受气于六腑,六腑受气于胃。六腑者,在天为风寒暑湿燥火,此无形之气也。胃气和平,荣气上升,始生温热,温热者春夏也。行阳二十五度,六阳升散之极,下而生阴,阴降则下行为秋冬,行**为寒凉也。胃既受病,不能滋养,故六腑之气已绝,致阳道不行,阴火上行,五臟之气,各受一腑之化,乃能滋养皮肤血脉筋骨。故言五臟之气已绝于外,是六腑生气先绝,五臟无所禀受而气后绝矣。肺本收下,又主五气,气绝则下流,与脾土叠于下焦,故曰重强。胃气既病则下熘。经云:湿从下受之,脾为至阴,本乎地也。有形之土,下填九窍之源,便不能上通于天,故曰,五臟不和则九窍不通。胃者行清气而上,即地之阳气也。积阳成天,曰清阳出上窍,曰清阳实四肢,曰清阳发腠理者也。脾胃既为阴火所乘,谷气闭塞而下流,即清气不升,九窍为之不利。胃之一腑病,则十二经元气皆不足也。气少则津液不行,津液不行则血亏,故筋骨皮肉血脉皆弱,是气血俱羸弱矣。劳役动作,饮食飢饱,可不慎乎?凡有此病者,虽不变易他疾,已损其天年,更加之针灸,用药差误,欲不夭枉得乎?

胃虚则臟腑经络皆无所受气而俱病论

夫脾胃虚,则湿土之气熘于脐下,肾与膀胱受邪,膀胱主寒,肾为阴火,二者俱弱,润泽之气不行。大肠者,庚也,燥气也,主津;小肠者,丙也,热气也,主液。此皆属胃,胃虚则无所受气而亦虚,津液不濡,睡觉口燥咽乾而皮毛不泽也。甲胆风也,温也,主生化周身之血气;丙小肠热也,主长养周身之阳气。亦皆禀气于胃,则能浮散也,升发也。胃虚则胆及小肠温热生长之气俱不足,伏留于有形血脉之中,为热病,为中风,其为病不可胜纪,青赤黄白黑五腑皆滞。叁焦者,乃下焦元气生发之根蒂,为火乘之,是六腑之气俱衰也。腑者,府库之府,包含五臟及形质之物而藏焉。且六腑之气,外无所主,内有所受,感天之风气而生甲胆,感暑气而生丙小肠,感湿化而生戊胃,感燥气而生庚大肠,感寒气而生壬膀胱,感天一之气而生叁焦,此实父气,无形也。风寒暑湿燥火,乃温热寒凉之别称也。行阳二十五度,右迁而升浮降沉之化也。其虚也,皆由脾胃之弱。以五臟论之,心火亢盛,乘其脾土曰热中,脉洪大而烦闷。《难经》云:脾病当脐有动气,按之牢若痛,动气筑筑然坚牢,如有积而硬,若似痛也,甚则亦大痛。有是则脾虚病也,无则非也。更有一辩,食入则困倦,精神昏冒而欲睡者,脾亏弱也。且心火大盛,左迁入于肝木之分,风湿相搏,一身尽痛,其脉洪大而弦,时缓,或为眩运战摇,或为麻木不仁,此皆风也。脾病体重节痛,为痛痺,为寒痺,为诸湿痺,为痿软失力,为大痈大疽。若以辛热助邪,则为热病,为中风,其变不可胜纪。木旺运行北越,左迁入地,助其肾水,水得子助,入脾为痰涎,自入为唾,入肝为泪,入肺为涕,乘肝木而反剋脾土明矣。当先于阴分,补其阳气,升腾行其阳道而走空窍。次加寒水之药,降其阴火,黄蘗、黄连之类是也。先补其阳,后泻其阴,脾胃俱旺,而復于中焦之本位,则阴阳气平矣。火曰炎上,水曰润下。今言肾主五液,上至头出于空窍,俱作泣涕汗涎唾者,何也?曰:病癎者,涎沫出于口,冷汗出于身,清涕出于鼻,皆阳蹻、阴蹻、督、衝四脉之邪上行,肾水不任煎熬,沸腾上行为之也。此奇邪为病,不係五行阴阳十二经所拘,当从督衝二蹻四穴中奇邪之法治之。

胃虚元气不足诸病所生论

夫饮食劳役皆自汗,乃足阳明化燥火,津液不能停,故汗出小便数也。邪之大者,莫若中风。风者百病之长,善行而数变。虽然,无虚邪则风雨寒不能独伤人,必先中虚邪,然后贼邪得入矣。至于痿厥逆,皆由汗出而得之也。且冬阳气伏藏于水土之下,如非常泄精,阳气已竭,则春令从何而得?万化俱失所矣。在人则饮食劳役,汗下时出,诸病遂生。予所以谆谆如此者,盖亦欲人知所慎也。
 
丹溪心法【 元 朱震亨】

劳瘵

劳瘵主乎阴虚,痰与血病。

虚劳渐瘦属火,阴火销铄,即是积热做成,始健可用子和法。后若羸瘦,四物汤加减送消积丸。不致阳虚蒸蒸发热,积病最多,劳病四物汤加炒蘗、竹沥、人尿、姜汁,大补为上。肉脱热甚者难治。

劳瘵之证,非止一端。其始也,未有不因气体虚弱,劳伤心肾而得之。以心主血,肾主精,精竭血燥则劳生焉。故传变不同:骨蒸、殗殜、復连、尸疰。夫疰者注也,自上至下,相传骨肉,乃至灭门者有之。其证臟中有虫嚙心肺间,名曰瘵疾,难以医治。

传尸劳瘵,寒热交攻,久嗽咯血,日见羸瘦,先以叁拗汤与莲心散煎,万不失一。

葛可久劳证十药神书内摘七方

夫人之生也,禀天地氤氲之气,在乎保养真元,固其根本,则万病不生,四体康健。若曰不养真元,不固根本,疾病由是生焉。且真元根本,则气血精液也。余尝闻先师有言曰:万病莫若劳证最为难治。盖劳之由,因人之壮年气血完聚精液充满之际,不能保养性命,酒色是贪,日夜躭嗜,无有休息,以致耗散真元,虚败精液,则呕血吐痰,以致骨蒸体热,肾虚精竭,面白颊红,口乾咽燥,白浊遗精,盗汗,饮食艰难,气力全无,谓之火盛金衰。重则半年而毙,轻则一载而亡。况医者不究其源,不穷其本,或投之以大寒之剂,或疗之以大热之药,妄为施治,绝不收效。殊不知大寒则愈虚其中,大热则愈竭其内,所以世之医劳者,万无一人焉。先师用药治劳,如羿之射,无不中的。今开用药次第于后。用药之法,如呕吐咯嗽血者,先以十灰散遏住,如甚者须以花蕊石散止之。

大抵血热则行,血冷则凝,见黑必止,理之必然。止血之后,其人必体倦。次用独参汤一补,令其熟睡一觉,不要惊动,睡起病去五六分,后服诸药。

保和汤,止嗽宁肺。保真汤,补虚除热。太平丸,润肺除痿。消化丸,下痰消气。

保和汤,内分血盛、痰盛、喘盛、热盛、风盛、寒盛六事,加味和之。保真汤,内分惊悸、淋浊、便濇、遗精、燥热、盗汗六事,加味用之。余无加用。服药之法,每日仍浓煎薄荷汤,灌漱喉中,用太平丸先嚼一丸,徐徐嚥下;次噙一丸,缓缓溶化,至上牀时亦如此用之。夜则肺窍开,药必流入窍中。此诀要紧。如痰壅却先用饴糖拌消化丸一百丸吞下,次又依前噙嚼太平丸,令其仰面卧而睡。服前七药后,若肺有嗽,可煮润肺丸食之如常。七药之前,有余暇煮此服之,亦可续煮白凤膏食之,固其根源,完其根本。病可之后,方可合十珍丸服之,此为收功起生之妙用也。
 
证治要诀【 明 戴思恭】

五劳

五劳者,五臟之劳也。皆因不量才力,勉强运为,忧思过度,嗜饮无节,或病失调理,将积久成劳,其病头旋眼运,身疼脚弱,心怯气短,自汗盗汗,或发寒热,或五心常热,或往来潮热,或骨蒸作热,夜多恶梦,昼少精神,耳内蝉鸣,口苦无味,饮食减少,此皆劳伤之证。五臟虽皆有劳,心肾为多。心主血,肾主精,精竭血燥则劳生。治劳之法,当以调心补肾为先,不当用峻烈之剂,惟当温养滋补,以久取效。天雄、附子之类,投之太多,适足以发其虚阳,缘内无精血,不足当此勐剂。不可因有热,纯用甜冷之药以伤肾气。独用热药者,犹釜中无水而进火也;过用冷药者,犹釜下无火而添水也。非徒无益,又害之耳。宜十全大补汤,或双和散、养荣汤、七珍散、乐令建中汤,皆可选用。间进双补圆。若有无故身体瘦软,绝无力气,别无他证,此平日作劳太过,血气虚而筋失养,宜劫劳散或和气汤倍芎、归。又有言语读诵,过耗神气,致成虚损,是为叫唿走气,宜于十全大补汤等药选用。

虚人老人病中,忽一旦语言不出,扣之不应,此不是哑风,久久药力到,补调功成,自復应矣。

气虚人多不得寝。亦有痰多,胆经伏涎,欲寐不得者,不可例作虚治,妄补则痰愈盛。

有于坐卧之中,似欲得人按捻意方始安者,此亦虚证也。诸发热及有寒热者,已各见本门,审知因虚劳得之,併宜用前药。未效,用十四味建中汤。渴而不胜热药者,七珍散加木香、五味子各七分。热多,黄芪鼈甲散,或人参散。独五心发热,将欲成劳者,茯苓补心汤。外虽恶热,内自畏寒,盛夏不可单衣,大建中汤、十四味建中汤、正元饮、参附汤。

饮食减少,畏食而呕者,难独用前滞甜药,须斟酌用前快脾之剂,缩砂、陈皮药却不可少。如乐令建中汤内有陈皮、半夏、细辛却可用,仍下鹿茸橘皮煎圆。如不呕不畏食,用前十全大补汤、双和散等药,亦当少加快脾之剂以为之防。

有患精血不足,明知当补肾,方欲一求之归芪等药,其人素减食,又恐不利于脾;方欲理脾气,则不免用疏利之药,又恐愈耗肾水。全一举而两得之功,莫若鹿茸橘皮煎圆为第一。故曰精不足补之以味,又曰补肾不如补脾,以脾上交于心,下交于肾故也。道家交姤心肾,以脾为黄婆者,即此意。若肾元大段虚损,病势困笃,则肾不容少缓,又不拘于此说。要知于滋肾之中佐以砂仁、澄茄之类,于壮脾之中参以北五味、黄芪之属,比又临时审病用药之活法。劳疾久而嗽血,咽疼无声,此病自下而传上;若不嗽不痛,久而溺浊脱精,此为自上传下,皆死证也。

有面色如故,肌体自充,外看如无病,内实虚损,俗唿为桃花蛀,宜看其何证,于前药审而用之。

有传尸劳,骨肉相传,甚至灭门,此其五臟中皆有劳虫,名曰瘵疾,难以医治。

外有因动作劳力,或发寒热,或身疼气短,或劳倦嗜卧,乃一时发劳,却非五劳者比,宜和气饮。

有欬嗽痰多者,名曰劳嗽,与风寒壅热之嗽不同。此乃有本有标,本在肾而标在肺,可与前方选用,加五味、杏仁、阿胶、贝母、(艹款)冬花之属。嗽而加以喘者,于前药更加磨沉香,仍吞灵砂丹或叁炒丹。

明医杂着【 明 王纶】

劳瘵

男子二十前后,色慾过度,损伤精血,必生阴虚火动之病。睡中盗汗,午后发热,哈哈欬嗽,倦怠无力,饮食少进,甚则痰涎带血,咯吐出血,或欬血、吐血、衄血,身热脉沉数,肌肉消瘦,此名劳瘵。最重难治,轻者必用药数十服,重者期以岁年。然必须病人爱命,坚心定志,绝房室,息妄想,戒恼怒,节饮食,以自培其根,否则虽服良药,亦无用也。此病治之于早则易,若到肌肉消铄,沉困着牀,脉沉伏细数,则难为矣。又此病大忌服人参,若曾服过多者亦难治。今製一方,治色慾证,先见潮热盗汗,欬嗽倦怠,趁早服之。生地黄酒洗、甘草炙、乾姜炮各五分,川芎、熟地、知母蜜水浸拌炒、天门冬去心皮各一钱,白芍药炒、当归、白朮各一钱叁分,陈皮、黄蘗蜜水浸炙各七分,生姜叁片,水煎,空心温服。

【註按前方治火盛阴虚之法也。大抵此证属足叁阴亏损虚热无火之证,故昼发夜止,夜发昼止,不时而作,当用六味地黄丸为主,以补中益气汤调补脾胃。若脾胃先损者,当以补中益气为主,以六味地黄丸温存肝肾,多有得生者。若误用黄蘗知母之类则復伤脾胃,饮食日少,诸臟愈虚,元气下陷,腹痞作泻,则不可救矣。夫衄血吐血之类,因虚火妄动,血随火而泛行,或阳气虚不能摄血归经而妄行,其脉弦洪,乃无根之火浮于外也。大抵此证多因四五六月为火土大旺,金水衰涸之际,不行独宿淡味,保养二臟,及十一二月火气潜藏,不远帷幕,戕贼真元,故至春末夏初,患头疼脚软,食少体热,注夏之病,或少有老态,不耐寒暑,不胜劳役,四时迭病,皆因气血方长,而劳心亏损,或精血未满,而早斵丧,故其见证难以名状。若左尺脉虚弱或细数,是左肾之真阴不足也,用六味丸。右尺脉迟輭或沉细而数欲绝,是命门之相火不足也,用八味丸。至于两尺微弱,是阴阳俱虚也,用十补丸。此皆滋其化源也。仍参前发热及后欬嗽诸证治法用之。】
 
医学正传【 明 虞抟】

虚损

或问:虚损之疾,世俗例用《局方》十全大补汤以补之,其方实为诸虚之关锁也。用参、芪、苓、朮、甘草以补气虚,用芎、归、芍药、地黄、肉桂以补血少。吾子将何以议之乎?曰:此药乃气血两虚之剂。或血虚而气尚实,或气虚而血尚充者,其可一例施乎?《内经》曰:毒药以治暴病。盖药性各有能毒,然中病者借其能以获安,不中病者徒惹其毒以增病耳。假如心脾二经虚损,当以茯苓补之。虚而无汗及小水短少者,服之有功;虚而小便数者,多服则令人目盲;虚而多汗者,久服损其气,夭人天年,以其味淡而利窍也。又如肺气弱及元阳虚者,当以黄芪补之。然肥白人及气虚而多汗者,服之有功。若苍黑人肾气有余而未甚虚者,服之必满闷不安,以其性寒而闭气也。甘草为健脾补中及泻火除烦之良剂,然呕吐与中满及嗜酒之人,多服必歛膈不行,而呕满增剧,以其气味之甘缓也。川芎为补血行血清利头目之圣药,然骨蒸多汗及气弱人久服,则真气走散而阴愈虚甚,以其气味之辛散也。生地黄能生血脉,然冒气弱者服之,防损胃不食。熟地黄养血补血,然痰火盛者,恐泥膈不行。人参为润肺健脾之药,若元气虚损者不可缺,然久嗽劳嗽咯血郁火在肺者,服之必加嗽增喘不宁,以其气味之甘温滞气也。白芍药为凉血益血之剂,若血虚腹痛者岂可缺,然形瘦气弱,禀赋素虚寒者,服之恐伐发生之气,以其气味之酸寒也。药性能毒,未易悉举,学者宜究本草之详,不可妄施以杀人也。

劳极

《内经》曰:阴虚生内热。又曰:阴气者,静则神藏,躁则消亡,饮食自倍,肠胃乃伤。又曰:有所劳倦,形气衰少,谷气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而胃气热,热气熏胷中,故内热。是故欲养阴而延生者,心神宜恬静而毋躁扰,饮食宜适中而无过伤,风寒暑湿之谨避,行立坐卧之有常,何劳怯之有哉?今也嗜慾无节,起居不时,七情六慾之火,时动乎中,饮食劳倦之过,屡伤乎体,渐而至于真水枯竭,阴火上炎,而发蒸蒸之燥热,或寒热进煺,似疟非疟,古方名曰蒸病,或二十四种,或叁十六种,名虽不同,证亦少异。大抵不过欬嗽发热,咯血吐痰,白浊白淫,遗精盗汗,或心神恍惚,梦与鬼交,妇人则月闭不通,日渐亏羸,渐成劳极之候。夫病此者始多懈怠,姑息日久,直至发热不休,形体瘦甚,真元已脱,然后求医治疗,虽仓扁復生,莫能救其万一,良可嘆哉!虽然,一人未足怜也,况其待奉亲密之人,或同气连枝之属,熏陶日久,受其恶气,多遭传染,名曰传尸,又曰丧尸、曰飞尸、曰遁尸、曰殗殜、曰尸注、曰鬼注,盖表其传注酷虐,而神妙莫能以测之名也。虽然,未有不由气体虚弱,劳伤心肾而得之者。初起于一人不谨,而后传注数十百人,甚而至于灭门灭族者,诚有之矣。然此病最为可恶,其热毒郁积之久,则生异物恶虫,食人臟腑精华,变生诸般奇状,诚可惊骇。是以劳伤于肝胆者,则为毛虫,如刺猬瓦蛆之属,食人筋膜;劳伤于心与小肠者,则为羽虫,如灯蛾蚊虫禽鸟之形,食人血脉;劳伤于脾胃者,则为倮虫,如婴孩蚯蚓之类,食人肌肉;劳伤于肺与大肠者,则为介虫,如龟鼈虾蟹之状,食人肤膏;劳伤于肾与膀胱者,则为鳞虫,如鱼龙鲮鲤之形,食入骨髓。或挟相火之势,亦如羽虫之酷者,鸱鸮之类,为状不一,不可胜纪。凡人觉有此证,便宜早治,缓则不及事矣。治之之法,一则杀其虫以绝其根本,一则补其虚以復其真元。分经用药,各有条理,务如庖丁解牛,动中肯綮,无有不安者。若待病势已剧,元气已脱,虽依古法,取虫滋补,患者百无一生,但亦可绝后人之传疰耳。
 
医学入门【 明 李梴】

诸虚

血阴而气阳也,有暴虚而无伤损者易復,有虚而亏损者,亦可补益,惟久虚而伤坏者,必保养仅可半愈。大概虚脉多弦,弦濡大而无力者为气虚,脉沉微无力为气虚甚,脉弦而微为血虚,脉濇而微为血虚甚,或寸微尺大而紧者血虚有火多汗。又形肥而面浮白者阳虚,形瘦而面苍黑者阴虚。

食少神昏,精不藏,腰背胷胁筋骨痠痛,潮汗痰嗽,此虚证也,但见一二便是。

外因:感寒久则损阳,自上而下,一损于肺,则皮聚毛落;二损于心,则血脉虚少,不荣臟腑,妇人月水不通;叁损于胃,别饮食不为肌肤。治宜辛甘,若淡过于胃则不可治矣。感热久则损阴,自下而上,一损于肾,则骨痿不能起于牀者死;二损于肝,则筋缓不能自收持;叁损于脾,则饮食不能消剋。治宜酸苦若咸,过于脾则不可治矣。又不内外因:惊而夺精,汗出于心则损脉;疾走恐惧,汗出于肝则损筋;摇体劳苦,汗出于脾则损肉;饮食饱甚,汗出于胃,则损肠;持重远行,汗出于肾则损骨。治宜酸苦,若辛散于心则不可治矣。抑论心肺损而色惫汗多者为阳虚,肝肾损而形痿汗多者为阴虚。经云: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补其荣血,损其脾者调其饮食适其寒温,损其肝者缓其中,损其肾者益其精。是以古方肺损证见,四君子汤;心损证见,四物汤;心肺俱损者,八物汤;心肺及脾胃俱损者,十全大补汤;肝肾俱损者,牛膝丸;杂证新虚梦遗者,桂枝汤加龙骨、牡蛎;四肢烦重酸疼,心悸腹痛者,小建中汤;汗多力少,筋骨拘急者,黄芪建中汤;汗多脉暴结者,炙甘草汤;暴损气虚有汗潮热者,补中益气汤;气虚无汗潮热者,人参清肌散;暴损血虚有汗潮热者,人参养荣汤;血虚无汗潮热者,茯苓补心汤;暴脱血者,益胃升阳汤;潮汗痰嗽者,黄芪益损汤加半夏;大病后食减盗汗者,参苓白朮散加黄芪、当归。

内因:五劳六极七伤,积虚成损,积损成伤,经年不愈者,谓之久虚。五劳应五臟,六极即六慾应六腑。盖心劳,曲运神机,则血脉虚而面无色,惊悸梦遗盗汗,极则心痛咽肿;肝劳,尽力谋虑,则筋骨拘挛,极则头目昏眩;脾劳,意外过思,则胀满少食,极则吐泻肉削,四肢倦怠,关节肩背强痛;肺劳,预事而忧,则气乏心腹冷,胷背痛,极则毛焦津枯,欬嗽鬨热;肾劳,矜持志节,则腰骨痛,遗精白浊,极则面垢嵴痛。此五劳应乎五极者也。若塬因腑虚以致臟虚,臟腑俱虚,视听已衰,行步不正,名曰精极,令人精浊茎弱核小,故又曰六极,极即伤也。七伤者,推塬劳极之由,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久行伤筋。房劳思虑伤心肾则阴血虚,劳役飢饱伤胃腑则阳气虚,此伤证之至要也。

阴虚,四物汤、二宜丸、肾气丸。火动外潮者,四物汤加知母、黄蘗,或滋阴降火汤丸、加味逍遥散、补阴丸;火燥甚者大补阴丸、单天门冬膏。

阳虚,四君子汤、保元汤。火衰中寒身冷者,鹿茸大补汤、苁蓉散、加减内固丸、叁仙丹、温肾丸、腽肭补天丸、斑龙丸。

阴阳俱虚,八物汤、固真饮子或丸、人参养荣汤,或十全大补汤加苁蓉、附子、半夏、麦门冬,或八味丸。有火者,二至丸、异类有情丸。

心虚,人参固本丸、梦授天王补心丹、朱子读书丸;肝虚,天麻丸、鹿茸四斤丸;脾虚,参苓白朮散、橘皮煎丸、苍朮膏、白朮膏、参苓造化糕、太和羹;肺虚,单人参膏、单五味子膏;肾虚,小菟丝子丸、元兔固本丸、叁味安肾丸、太极丸。

不论阴阳损伤,皆因水火不济。火降则血脉和畅,水升则精神充满。或心肾俱虚,或心脾俱虚,或心肝俱虚,或肺肾俱虚,或五臟俱虚,但以调和心肾为主,兼补脾胃,则饮食进而精神气血自生。

调和心肾,虚中有热者,古庵心肾丸;虚中有寒者,究源心肾丸,不受峻补者,归茸丸、瑞莲丸、冷补丸;兼补脾胃,二神交济丹、还少丹、天真丸、返本丸。

虚者,下虚也。热者,上热也。又言虚实者,正气虚,邪气实也。心劳邪热,则口舌生疮,语濇肌瘦;肝劳邪热,则胁痛关格不通;脾劳邪热,则气急肌痺多汗;肺劳邪热,则气喘面肿,口燥咽乾;肾劳邪热,则尿赤阴疮,耳鸣溺闭。叁白汤主之。心热加黄连、木通、麦门冬、生地,肝热加黄芩、防风、当归、龙胆草、赤芍,脾热加山栀、石斛、升麻,肺热加知母、桑白皮、秦艽、葶苈,肾热加元参、赤茯、车前子、生地。更参积热门虚炎治法。

挟气者,交感丹。古庵云:心肾主血,心恶热而肾恶燥,则清热润燥之药,是补心肾而泻肺脾也。肺脾主气,肺恶寒而脾恶湿,则温寒燥湿之药,是补肺脾而泻心肾也。《局方》概用辛香燥剂,以能健脾进食,然阴血消而心肾损,以致虚极火炎,面红发喘痰多,身热如火,跗肿溏泄,脉紧不食者,死。噫!凡虚皆阴血阴气虚也。若真阳虚,亦不可治。

经云:形不足者温之以气。温存以养,使气自充,非温药峻补之谓也。精不足者补之以味,乃天地自然之味,非膏粱之谓也。今人无病贪补而致病者有之,有病贪补而不依证用药反增痰火者有之,非唯不足却疾延年,亦非养心养性之道。且少年慾火正炽,尤宜戒补。中年以后,必资药饵扶持者,亦须量体,宁从缓治,不可责效目前,反致苛疾。大概肾虚者,琼玉膏、还元秋石丸、延年益寿不老丹。耳目衰者,还元丹、四圣不老丹、松柏实丸。肾虚无火者,何首乌丸、却老乌鬚健阳丹。肾虚有火者,八仙添寿丹。羸瘦者,大造丸、紫河车丹。血疾者,女贞丹、柏叶煎、柏脂丸、秤金丹。风疾胃火者,松脂丸、松梅丸。风疾无火者,仙人饭。痰火溺濇者,茯苓煎。气弱者,单人参膏。血燥者,单天门冬膏、地黄膏。脾虚者,白朮膏。脾肾俱虚者,加味苍朮膏。此皆养性延年之药,亦必因病选用。

痨瘵

热痨阳病,口乾舌疮咽痛,涕唾稠粘,手足心烦疼,小便黄赤,大便燥结。虚劳阴病,唾痰白色,胃逆呕恶,饮食难化,小便多,遗精白浊,大便溏泄。又有嗽痰仰卧不得者,必阴阳兼病也,多因十五六岁或二十前后,血气未定之时,酒色亏损精血而成,全属阴虚。间有因外感久疟久嗽而成者,多属阳虚。热劳咽疮失音者死,虚劳泄不止者死。

不问阴病阳病,日久皆能传变。男子自肾传心肺肝脾,女子自心传肺肝脾肾,五臟復传六腑而死。亦有始终只传一经者,有专着心肾而不传者,大要以脉为证验。

潮汗欬嗽,或见血,或遗精便浊,或泄泻,轻者六证间作,重者六证兼作。盖火蒸于上则为欬血为潮热,火动于下则为精浊为泄泻。若先见血,止血为先。其余流传变证虽多,亦必归重于一经。假如现有精浊,又加之胫酸腰背拘急,知其邪在肾也;现有咯血多汗,加之惊惕口舌生疮,知其邪在心也;现有喘欬嗽血,加之皮枯鼻塞声沉,知其邪在肺也;现有梦遗,加之胁痛多怒颈核,知其邪在肝也;现有泄泻,加之腹痛痞块,饮食无味,四肢倦怠,知其邪在脾也。当随其邪之所在调之。

劳热,清骨散。内热,保真汤。晡热,黄芪鼈甲汤。

劳血咯血,太平丸。嗽吐欬咯,保和汤。血去多,叁黄补血汤。血不止,十灰散、单花蕊石散。

劳嗽乾欬,人参润肺丸、保和汤、太平丸、宁肺汤。肺痿,知母茯苓汤。肺痈,桔梗汤、单白芨散。

劳泄,白朮膏、八珍汤、肾气丸。

劳汗,黄芪散。更当于各病本条参究。

劳者,倦也。气血劳倦不运,则凝滞疏漏,邪气得以相乘。又饮食劳倦所伤,则上焦不行,下脘不通,热熏胸中而生内热。凡颈上有核,腹中有块,或当脐冰冷,或无力言动,皆痰涎结聚,气血凝滞之所致也。故以开关起胃为先。盖关脉闭则气血乾枯,胃气弱则药无由行。但阳虚不可偏用辛香丁附之类,阴虚不可偏用苦寒知蘗之类,东垣有开关散、定胃散,今亦难用,宜窃其意推之。

阳病,开关清热利便,宜泻白散加银柴胡、秦艽、桔梗、木通、泽泻、当归、芍药、木香,以小便多为病去。

阴病,开关行痰利气,宜二陈汤加便製香附、贝母、牡丹皮、当归、山楂、苏梗,及生地、木香少许,以气清痰少为病减。

阴阳,俱用参苓白朮散、叁白汤,或二陈汤加白朮、神麯、麦芽以起脾胃。如有泄者,尤宜多服、久服,俟胃气转,然后依证用药。

古方以生犀散、防风当归饮,或叁补丸、单黄连丸,治热劳证,然必初起体实,而后敢用之也。

久虚,积损成劳。阳虚,刧劳散、十全大补汤、人参养荣汤、补中益气汤、单人参汤。

阴虚,加味逍遥散、滋阴降火汤、节斋四物汤、补阴丸、大造丸、补天丸。虚甚者,琼玉膏、白凤膏。

古云:服凉药百无一生,饮溲溺万无一死。惟脾胃虚及气血弱者,必以滋补药中量入童便,以代降火之药。今俗非偏用知、蘗、生地滞脾,则又偏用人参、桂、附、助火。治欬辄用兜铃、紫菀、(艹款)冬、青黛、牡蛎收濇肝经,治血辄用京墨、金石寒凉伤其气血,煺潮辄用银柴胡、胡黄连消其肌肉,遗精辄用龙骨、石脂濇燥其精,皆不治其本耳。

虫亦气血凝滞,痰与瘀血化成,但平补气血为主,加以乌梅、青蒿、硃砂之类而虫自亡矣。紫河车丹、紫河车丸、青蒿膏、蛤蚧散、天灵盖散,选用。

传尸之说,不必深泥。歷观劳瘵,皆因酒色财气,损伤心血,以致虚火妄动。医者不分阴阳用药,病家不思疾由自取,往往归咎前人积恶,甚则疑及房屋器皿坟墓,且寃业飞尸,递相传疰。古人亦云:劳瘵叁十六种,惟阴德可以断之。不幸患此疾者,或入山林,或居静室,清心静坐,常焚香叩齿,专意保养,节食戒慾,庶乎病可断根。若不遵此禁忌,服药不效。
 
医学纲目【 明 楼英】

虚劳

虚者,皮毛、肌肉、筋爪、骨髓、气血、津液不足也。若男女终日劳役,神耗力倦,飢饱越常,喜怒忧思,形寒饮冷,纵慾恣情。《素问》曰:今人未及半百而衰者,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慾竭其精,以耗散其真,根源从此而虚竭矣,五臟六腑如何不弱?五劳六极七伤,从此而始。何谓五劳?心劳血损,肝劳神损,脾劳食损,肺劳气损,肾劳精损。六极,谓筋脉肉皮毛骨瘁损,是谓六极。七伤,《难经》言之甚详,伤形与气谓之七伤,总而言之为虚是也。大抵五行六气,水特五之一耳。夫一水既亏,岂能胜五火哉?虚劳等证蜂起矣。其体虚者最易感于邪气,当先和解,微利微下之,从其缓而治之,次则调之。医者不知邪气加之于身而未除,便行补剂,邪气得补,遂入经络,致死不治,如此误者,何啻千万,良可悲哉!《内经》中本无劳证之说,其曰劳者温之,温者温存之义。不足者补之,以味谷肉菜果,百味珍羞,无非补也。今之医者不通其法,唯知热补之道,轻则当归、鹿茸、雄、附,重则乳石、丹砂,加之以灼艾补燥其水,水得热愈涸,生火转甚,小而成嗽,痰血潮热,烦渴喜冷,此则热证明矣。重则失音,断不可救。犹且峻补不已,如此死者,医杀之耳。及遇良工治验,而以清剂解之,不合病人之意,反行怪责。及闻发表攻里之说,畏而不从,甘死于庸工热补之手,虽死不悔,深可悯也!夫凉剂能养水清火,热剂能燥水补火。天下之事,无出乎理,理既明,何患疾之不安?劳为热证明矣,还可补乎?惟无邪无热无积之人,脉举按无力而弱者,方可补之。又必察其胃中及右肾二火亏而用之。心虚,则动悸恍惚,忧烦少色舌强,宜养荣汤、琥珀定神丸之类以益其心血。脾虚,面黄肌瘦,吐利清冷,腹胀肠鸣,四肢无力,饮食不进,宜快胃汤、进食丸之类以调其饮食。肝虚,目昏筋脉拘挛,面青,恐惧如人将捕之状,宜牛膝益中汤、虎骨丹之类以养助其筋脉。肺虚,唿吸少气喘乏,欬嗽嗌乾,宜枳实汤加人参、黄芪、阿胶、苏子以调其气。肾虚,腰背嵴膝厥逆而痛,神困耳鸣,小便频数精漏,宜八味丸加五味子、鹿茸,去附子用山药等丸以生其精。

劳瘵兼痰积,其证腹胁常热,手足头面则于寅卯时分乍有凉时者是也。若顽痰胶固难治者,必以吐法吐之,或沉香滚痰丸、透膈丹之类下之。又甚者或用倒仓法。若痰积闭塞经脉,则太衝脉与衝阳寸口脉数而不相应者,极难治。

虚损復受邪热,皆宜用柴胡。《衍义》云:柴胡《本经》并无一字治劳,今人方中治劳鲜有不用者,误人甚多。常塬病劳有一种真臟虚损,復受邪热,因虚而致劳。故曰劳者牢也,当斟酌之。如经验方治劳热,青蒿煎丸用柴胡正宜,服之,无不效,热去即须急已。若无邪热,得此愈甚,虽至死,人亦不怨。王海藏云:苟无实热,医取用之,不死何待?用之者宜审诸。又大忌芩、连、蘗,骤用纯苦寒药,反泻其阳。但当用琼玉膏之类,大助阳气,使其復还寅卯之位,微加泻阴火之药是也。

葛洪云:鬼疰者,是五尸之一疰。又按诸鬼邪为害,其变动乃有叁十六种至九十九种,大略使人淋漓,沉沉默默,的不知其所苦,而无处不恶,累年积月,渐就顿滞,以致于死,传于旁人,乃至灭门。觉知是候者,急治獭肝一具,阴乾取末,水服方寸匕,日叁服效。未知再服。此方神良。天庆观一法师行考校极精严,时一妇人投状述患人有所附,须臾乃附语云:非我所祸,别是一鬼,亦自病人命衰为祟耳。今已成形,在患人肺中为虫,食其肺係,故令吐血声嘶。师掠之曰:此虫还得长生否?久而无语。再掠之,良久云:唯畏獭爪屑,为末以酒服之则去矣。患家如其言得愈,此予所目见也。究其患亦相似。獭爪者,獭肝之类欤?

传尸蛊瘵之证,父子兄弟互相传染,甚者绝户。此乃祖父寃债,或风水所係,虽有符文法水下虫之法,然虫去人亡,亦未为全美,若能平素保养则自愈矣。

医宗必读【 明 李中梓】

虚劳证治

按《内经》之言虚劳,惟是气血两端,至巢氏《病源》始分五臟之劳,七情之伤,甚而分气血筋骨肌精之六极,又分脑髓、玉房、胞络、骨、血、筋、脉、肝、心、脾、肺、肾、膀胱、胆、胃、叁焦、大小肠、肉、肤、皮、气之二十叁蒸。《本事方》更分传尸鬼疰至于九十九种,其凿空附合,重出復见,固无论矣,使学者惑于多岐,用方错杂,伊谁之咎乎?盍以《内经》为式,但于脾肾分主气血,约而该,确而可守也。夫人之虚,不属于气即属于血,五臟六腑莫能外焉。而独举脾肾者,水为万物之元,土为万物之母,二臟安和,一身皆治,百疾不生。夫脾具土德,脾安则上为金母,金实水源,且土不凌水,水安其位,故脾安则肾愈安也。肾兼水火,肾安则水不挟肝上泛而凌土湿,火能益土运行而化精微,故肾安则脾愈安也。孙思邈云:补脾不如补肾。许学士云:补肾不如补脾。两先生深知二臟为生人之根本,又知二臟有相赞之功能,故其说似背,其旨实同也。救肾者,必本于阴血。血主濡之,血属阴,主下降。虚则上升,当敛而抑,六味丸是也。救脾者,必本于阳气。气主煦之,气为阳,主上升。虚则下陷,当升而举,补中益气汤是也。近世治劳,专以四物汤加黄蘗、知母,不知四物皆阴,行秋冬之气,非所以生万物者也。且血药常滞,非痰多食少者所宜。血药常润,久行必致滑肠。黄蘗、知母,其性苦寒,能泻实火。名曰滋阴,其实燥而损血;名曰降火,其实苦先入心,久而增气,反能助火。至其败胃,所不待言。丹溪有言:实火可泻,虚火可补。劳证之火,虚乎实乎?泻之可乎?矫其偏者,辄以桂、附为家常茶饭,此惟火衰者宜之。若血气燥热之人,能无助火为害哉?大抵虚劳之证,疑难不少,如补脾保肺,法当兼行。然脾喜温燥,肺喜清润。保肺则碍脾,补脾则碍肺。惟燥热而甚,能食而不泻者,润肺当急,而补脾之药亦不可缺也。倘虚羸而甚,食少泻多,虽喘嗽不宁,但以补脾为急,而清润之品宜戒矣。脾有生肺之能,肺无扶脾之力,故补脾之药,尤要于保肺也。尝见劳证之死,多死于泄泻;泄泻之因,多因于清润。司命者能不为之兢兢耶?又补肾理脾,法当兼行。然方欲以甘寒补肾,其人减食,又恐不利于脾;方欲以辛温快脾,其人阴伤,又恐愈耗其水。两者并衡而较重脾者,以脾土上交于心,下交于肾故也。若肾大虚而势困笃者,又不可拘。要知滋肾之中佐以砂仁、沉香,壮脾之中参以五味、肉桂,随时活法可耳。又如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宜不可偏也。然东垣曰:甘温能除大热。又曰:血脱补气。又曰:独阴不长。春夏之温,可以发育;秋冬之寒,不能生长。虚者必补以人参之甘温,阳生阴长之理也。且虚劳证受补者可治,不受补者不治。故葛可久治劳,神良素着,所垂十方,用参者七。丹溪专主滋阴,所述治劳方案,用参者亦十之七。不用参者,非其新伤,必其轻浅者耳。自好古肺热伤肺、节斋服参必死之说,印定后人眼目,甘用苦寒,直至上呕下泄,犹不悔悟,良可悲已。幸李濒湖、汪石山详为之辨,而宿习难返,贻祸未已。不知肺经自有热者,肺脉按之而实,与参诚不相宜。若火来乘金者,肺脉按之而虚,金气大伤,非参不保。前哲有言曰:土旺而金生,勿拘拘于保肺;水壮而火熄,毋汲汲于清心。可谓洞达《内经》之旨,深窥根本之治者也。

虚劳热毒,积久则生恶虫,食人臟腑,其证蒸热欬嗽,胷闷背痛,两目不明,四肢无力,腰膝痠疼,卧而不寐,或面色脱白,或两颊时红,常怀忿怒,梦与鬼交,同气连枝,多遭传染,甚至灭门,大可畏也。法当补虚以復其元,杀虫以绝其根。能杀其虫,虽病者不生,亦可绝其传疰耳。凡近视此病者,不宜飢饿。虚者须服补药,宜佩安息香及麝香,则虫鬼不敢侵也。
 
古今医统【 明 徐春甫】

论五劳六极七伤之由

五劳者,心肝脾肺肾也。劳于心者则神耗而血衰,惊悸之疾,亦因之而作矣。劳于肝者则怒多而火盛,泪外泄而目昏,或胁肋刺痛,筋惫不能久立远行。劳于肺者,因过忧而耗气,则燥胜而液枯,乾欬声哑,二便秘濇,皆由此而作也。劳于脾者,劳倦伤脾,发热恶寒,呕吐不食,四肢无力,好卧倦言,渐而致于肾惫阴虚,则成怯证。劳于肾者,色慾过度,淋浊遗精,阴不上升,阳不下降,肾水既不升荣,心肺皆无所廕,欬嗽吐红咯血之证作也。今世之所谓劳者,皆无出于此。六极者,风寒暑湿燥火,靡不冒触,极甚而即病之重而不可救者有矣。或有医之愈而终为淫气所伤,元气有损,莫之能完復也,致为终身之损者盖多矣。七伤者,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过伤是也。惟过于思者,寖成痨瘵。今之劳瘵而多起于脾肾之劳,忧思之过者也。先哲所谓五劳六极七伤,盖因证而言之。

久则生虫

虚劳热毒,积久则生异物恶虫,食人臟腑精华,变生诸般奇状,诚可惊骇。劳伤肝胆者,则为毛虫,如刺猬瓦蛆之状,食人筋膜。劳伤心与小肠者,则为羽虫,如灯蛾蚊蝱禽鸟之形,食人血脉。劳伤脾胃者,则为倮虫,或如婴儿蚯蚓之类,食人肌肉。劳伤肺与大肠者,则为介虫,如龟鼈虾蟹之属,食人肤膏。劳伤肾与膀胱者,则为鳞虫,如鱼龙蛟鲤之形,食人骨髓。或挟相火之势,亦如羽虫之酷,鸥枭之类,为状不一,不可胜纪。凡人有此证,便宜早治,缓则不及事矣。治之之法,一则补其虚以復其真元,一则杀其虫以绝其根本。能杀其虫,则虽不生,亦可以绝后人之传疰耳。

虫候有九

劳瘵九虫者:一曰伏虫,长四寸,为羣虫之长;二曰蛔虫,长一尺,贯人心则杀人;叁曰寸白虫,长一寸,子孙繁生,长至四五尺,亦能杀人;四曰肉虫,状若烂杏,令人烦满;五曰肺虫,状如蚕,令人欬嗽;六曰胃虫,状如虾蟇,令人呕逆吐哕;七曰弱虫,又名鬲虫,状如瓜瓣,令人多唾;八曰赤虫,状若生肉,令人肠鸣;九曰蛲虫,至微细,形似菜虫,居回肠,多则为痔,极则为痢,及生痈疽癣疥痿瘑龋齿,无不为也。凡此诸虫,依人肠胃之间,臟腑实则害人臟腑,臟腑虚则蚀人臟腑血髓,变成诸患,至于不疗。人将气绝,则从九窍肤腠,飞梭而出,着于怯弱之人,月久亦成劳瘵之证,此所谓传尸也。凡人平素保养元气,爱惜精血,瘵不可得而传。惟夫纵欲多淫,苦不自觉,精血内耗,邪气外乘,是不特男子有伤,女人亦不免矣。然而气虚血痿,最不可入劳瘵之门。弔丧问疾,衣服器用中皆能乘虚而染触。间有妇人入患者之房,患人见之思想,则其劳气随入,染患日久,莫不化而为虫。故凡亲近之人不能回避,须要饮食适宜,不可着饿。体若虚者,可服补药,身边可带安息香,大能杀劳虫。内有麝香,尤能辟恶,医者不可须臾无也。

附上清紫庭追劳方论

传尸劳瘵,皆心受病,气血凝结,故有成虫者。盖由饮食酒色,忧思丧真,遂至于此。凡虫以血凝而气养之,气血在胞即为正气,气凝即为瘕块,凝在心部即为虫,悉由不正其心,懮思业缘所致。叁尸九虫之为害,治者不可不知其详。九虫之内,而六虫传于六代,叁虫不传者,谓蛔、寸、白也。其六虫或臟种毒而生,或亲属习染而传。疾之初觉,精神恍惚,气候不调,切在戒忌酒色,调节饮食。如或不然,五心烦热,寝汗忪悸,如此十日,顿成骨瘦,面黄光润,此其证也。妄信邪师,祈禳求福,庸医用药,延蔓岁时,方知病重,苟非警戒,祸福反掌。此人死后,兄弟子孙,骨肉亲属,绵绵相传,以至灭族。大抵六虫一句之中,遍行四穴,周而復始,病经遇木气而生,立春一日后方食起,叁日一食,五日一煺,方其作苦,百节皆痛。虫之食也,煺即还穴醉睡,一醉五日,其病乍静。俟其煺醉时,乃可投符用药。不然,虫熟睡于符药之后,不能治也。一虫在身中占十二穴,六虫共占七十二穴。一月之中,上十日,虫头向上,从心至头游四穴;中十日,虫头向内,从心至脐游四穴;下十日,虫头向下,从脐至足游四穴。盖虫性已通灵,切在精审。其或取虫不补,即学浅妄行,徒费赀财,终无去病之理,可不悲哉!师曰:治传尸劳者,先须知正气与毒气并行,故臟腑有凝,即成虫状。遇阳日长雄,阴日长雌,其先食臟腑脂膏,故其色白。五臟六腑,一经食损,即皮聚毛脱,妇人即月信不行,血脉皆损,不能荣五臟六腑也。七十日后,食人血肉尽,故其虫黄赤;损于肌肉,故变瘦劣,饮食不能为肌肤,筋缓不能收持。一百二十日外,血肉食尽,故其虫紫,即食精髓;传于肾中食精,故其虫色黑。食髓即骨痿,不能起于牀。诸虫久即生毛,毛色杂花,钟孕五臟五行之气,传之叁人,即自能飞,其状如禽,亦多品类。传入肾经,不可救治。法之所载者,利药下虫后,其虫色白,可叁十日服药补;其虫黄赤,可六十日服药补;其虫紫黑,此病已极,可百二十日服药补。又云:虫头赤者,食患人肉,可治;头口白者,食患人髓,其病难治,只宜断后。故经曰:六十日内,治者十得七八;八十日内,治者十得叁四。过此以往,未知生全,但可为子孙除害耳。今以六代所传,虫状病证,详着于后。

第一代虫状病证游食日治法

其虫形如婴儿,长叁寸,背有毛,或形如鬼状动走臟腑,或形如虾(虫麻)变动臟腑之中。凡人受病之后,顿觉憔悴,令人梦寐颠倒,魂魄飞扬,精神离散,饮食减少,形容渐瘦,四肢百节疼痛,憎寒壮热,背膊拘急,口苦舌乾,面无颜色,鼻流清涕,虚汗常多。其虫遇丙丁日食起,醉归心俞穴中,四穴轮转,周而復始。俟虫大醉,方可医治。取出虫后,用药补心,宜服守灵散。

第二代虫状病证游食日治法

其虫形如乱髮,长叁寸许,或形如蜈蚣,或似守宫,或形如虾蟹,俱在人臟腑之中。凡劳瘵若患此虫,令人神色如醉,夜梦不祥,梦与亡人为侣,心胷饱闷,四体不和,骨节枯藁,日渐瘦弱,酢心呕酸,咽乾鼻塞,背嵴痠疼,腰膝无力,唾吐脓血,头目不利,胷膈多痰,盗汗发热等证。其虫遇庚申日食起,醉归肺俞穴中,俟虫大醉,方可医治。取出虫后,补肺则瘥,宜服虚成散。

第叁代虫状病证游食日治法

其虫形如蚊螘类,或如螳螂,或如碎血片,或如刺猬,或如毛虫,俱在人臟腑之中。劳证若有此虫,令人叁焦多昏,日常思睡,呕吐苦汁,或吐清水黏涎,腹胀肠鸣,口鼻生疮,脣黑面青,日渐消瘦,精神恍惚,口燥咽乾,目多昏泪。其虫庚寅日食起,醉归厥阴穴中四穴,俟虫大醉,方可治之。取虫之后,补气即愈。

第四代虫状病证游食日治法

其虫形如乱丝,或如蛴螬虫,或如猪肝肺,或如蜩蝉,或如蛇虺,往来五臟之中。凡病此虫,令人臟腑虚鸣,呕逆,肠中痃癖气块,憎寒壮热,肚大筋青,欬嗽气促,口苦舌乾,要吃酸咸之物。其虫遇戊己日食起,醉归脾俞穴中四穴,俟虫大醉,方可治之。取虫后,补脾即愈,宜服魂停散。

第五代虫状病证游食日治法

其虫形如鼠无毛,或有头无足,或有足无头,或如精血片。凡患此虫,入肝经而归肾,得血而更变也。令人多怒气逆,四肢解散,饮食减少,或面红润如平人,或时通灵而言未来事,或着牀枕不起,有似中风,肢体顽麻,腹内多痛。其虫遇壬癸日食起,醉归肝俞穴中四穴,俟虫大醉,方可治之。取虫后,补肝即愈,宜服金明散。

第六代虫状病证游食日治法

其虫有翅足全者,千里传疰,所谓飞尸,形如马尾,或有两条,一雌一雄,或如龟鼈,在人五臟之中,或如烂麪,或如飞禽,或长或短。凡患此虫,令人思食百物,身体尫羸,腰膝无力,眼暗耳鸣,喘嗽不定,心腹闷乱。其虫遇丑亥日食起,醉归肾俞穴四穴,俟虫大醉,方可治之。取虫出,补肾填髓愈,宜服育婴散。

苏游论

论曰:大抵传尸之候,在心胷胁满闷,臂膊烦疼,两目不明,四肢无力,虽欲寝卧,睡常不寐,嵴膂急痛,腰膝酸疼,多卧少起,状如佯病。每至早旦,精神尚存,有如无病;日午之后,四体微热,面无颜色。喜见人过,常怀含怒,终不称意,即多嗔恚,行立脚弱,夜卧盗汗,梦与鬼交,或见先亡,或多惊怖,有时气息,有时欬嗽,虽思饮食,不能多餐,死在须臾,精神尚存,或时微利,两胁虚胀,口燥鼻乾,常多粘唾,有时欲睡,渐觉沉羸,犹如涸鱼不觉死也。

又曰:传尸之候,本起无端,莫问老少男女,皆有此疾。大抵五行相剋而生,先内传毒气,周遍五臟,渐热羸瘦以至于死。死讫,又传家亲一人,故曰传尸,亦名传疰。以其初传半卧半起,号曰殗殜。气息嗽者,名曰肺痿疾。骨髓疼,身中热,称为骨蒸。内传五臟,名曰伏连。不解疗者,乃至灭门。假如男女虚损得之,名曰劳极。吴楚乃名淋沥,巴蜀亦名劳极。其源先从肾起,初受之气,两胫酸疼,腰背拘急,行立脚弱,饮食减少,两耳飕飕,直似风声,夜卧遗泄,阴汗痿弱。肾既受讫,次传于心,心初受气,夜卧心惊,或多恐悸,心悬乏气,吸吸欲尽,梦见先亡,有时盗汗,饮食无味,口内生疮,心气烦热,惟欲眠卧,朝轻夕重,两颊口唇,悉皆红赤,如傅臙脂,或时手足五心烦热。心受已讫,次传于肺,肺初受气,欬嗽,气力微痛,有时气喘,卧则更甚,鼻口乾燥,不闻香臭,如或忽闻,惟觉朽腐恶气,有时恶心,愦愦欲吐,肌肤枯燥,时或疼痛,或似虫行,乾皮细起,状若麸片。肺既受已,次传于肝,肝初受气,两目(目巟)(目巟),面无血色,常欲颦眉,眼视不远,目常乾濇,又时赤痛,或復睛黄,朝昏暮愦,常欲合眼,及时睡卧,常睡不着。肝既受已,次传于脾,脾初受气,两胁虚胀,食不消化,又时泻痢,水谷生虫,有时肚痛,腹胀雷鸣,唇口焦乾,或生疮肿,毛髮乾耸,无有光润,或时上气,撑肩喘息,痢赤黑汁,见此证者,则不治也。

夫骨蒸、殗殜、復连、尸疰、虫疰、毒疰、热疰、冷疰、食疰、鬼疰等,皆曰传尸者,以疰者注也,病自上疰也,与人相似,故曰疰。其变有二十二种,或叁十六种,或九十九种。大略令人寒热盗汗,梦与鬼交,遗精白浊,髮乾而耸,或腹内有块,或脑后两边有小结,復连数个,或聚或散,沉沉默默,欬嗽痰涎,或咯脓血,如肺痿肺痈状,或復下痢,羸瘦困乏,不自胜持,积月累年,以至于死,死復传疰,易传亲人,乃至灭门者是也。更有蜚虫、遁尸、寒尸、丧尸、尸疰等,谓之五尸,及大小附着等证,不的知其所苦,无处不恶,乃挟诸鬼邪而害人,其证多端,传变推迁,难以推测。故自古及今,愈此病者,十不一得。所谓狸骨、獭肝、天灵盖、铜锁鼻,徒有其说,未尝取效。惟膏肓俞崔氏穴法,若早灸之,可否几半,晚亦不济也。

医贯【 明 赵献可】

阴虚发热论

世间发热类伤寒者数种,治各不同。伤寒伤风及寒疫也,则用仲景法;温病及瘟疫也,则用河间法。此皆论外感者也。今人一见发热,皆认作伤寒,率用汗药以发其表,汗后不解,又用表药以凉其肌,柴胡、凉膈、白虎、双解等汤,杂然并进。若是虚证,岂不殆哉!自东垣出而发内伤补中益气之论,此用气药以补气之不足者也。至于劳心好色,内伤真阴,真阴既伤,则阳无所附,故亦发热,其人必面赤烦躁,口渴引饮,骨痛脉数而大,或尺数而无力者是也。惟丹溪发明补阴之说,以四物汤加黄蘗、知母,此用血药以补血之不足者也。世俗相因,屡用不效何耶?盖因阴字认不真,误以血为阴耳。当作肾中之真阴,即先天也。《内经》曰:诸寒之而热者取之阴,诸热之而寒者取之阳,所谓求其属也。王太僕先生註云:大寒而盛,热之不热,是无火也;大热而盛,寒之不寒,是无水也。又云:倏忽往来,时发时止,是无火也;昼见夜伏,夜见昼止,时节而动,是无水也。当求其属而主之。无火者,宜益火之源,以消阴翳;无水者,宜壮水之主,以镇阳光。必须六味、八味二丸,出入增减,以补真阴,屡用屡效。若泥黄蘗、知母苦寒之说,必致损伤脾阴而毙者,不可胜举。大抵病热作渴,饮冷便秘,此属实热,人皆知之。或恶寒发热,引衣踡卧,四肢逆冷,大便清利,此属真寒,人亦易知。至于烦扰狂越,不欲近衣,欲坐卧泥水中,此属假热之证。其甚者,烦极发躁,渴饮不绝,舌如芒刺,两唇[唇:塬作「肾」,据《医贯》卷四阴虚发热论改。]燥裂,面如涂朱,身如焚燎,足心如烙,吐痰如涌,喘急,大便秘结,小便淋沥,叁部脉洪大而无伦。当是时也,却似承气证,承气入口即毙;却似白虎证,白虎下咽即亡。若用二丸,缓不济事。急以加减八味丸料一斤,内肉桂一两,以水顿煎五六碗,冰冷与饮,诸证自煺。翊日,必畏寒脉脱,是无火也,当补其阳,急以附子八味丸料煎服自愈。此证与脉俱变其常,而不以常法治之者也。若有产后及大失血后,阴血暴伤,必大发热,亦名阴虚发热,此阴字正谓气血之阴。若以凉药正治立毙,正所谓象白虎汤证,悞服白虎汤必死。当此之时,偏不用四物汤。盖有形之血不能速化,几希之气所宜急固,须用独参汤,或当归补血汤,使无形生出有形来,此阳生阴长之妙用,不可不知也。或问曰:子之论则详矣,气虚血虚,均是内伤,何以辨之?予曰:悉乎子之问也!盖阴虚者面必赤,无根之火戴于上也。若是阳证,火入于内,面必不赤。其口渴者,肾水乾枯,引水自救也。,但口虽渴而舌必滑,脉虽数而尺必无力,甚者尺虽洪数而按之必不鼓,此为辨耳。虽然,若问其人曾服过凉药,脉亦有力而鼓指矣。戴復庵云:服凉药而脉反加数者,火郁也,宜升宜补,切忌寒凉,犯之必死。临证之工,更宜详辨。毫釐之差,枉人性命。慎哉!慎哉!
 
医门法律【 清 喻昌】

总论

虚劳之证,《金匮》叙于血痺之下,可见劳则必劳其精血也。营血伤则内热起,五心常热,目中生花见火,耳内蛙聒蝉鸣,口舌糜烂,不知正味,鼻孔乾燥,唿吸不利;乃至饮食不为肌肤,怠惰嗜卧,骨软足酸,营行日迟,卫行日疾,营血为卫气所迫,不能内守而脱出于外,或吐或衄,或出二阴之窍,血出既多,火热迸入,逼迫煎熬,漫无休止,营血有立尽而已,不死何待耶?更有劳之之极,而血痺不行者,血不脱于外,而但畜于内,畜之日久,周身血走之隧道,悉痺不流,惟就乾涸,皮鲜滑泽,面无荣润,于是气之所过,血不为动,徒蒸血为热,或日晡、或子午,始必乾热,俟蒸气散,微汗而热解,热蒸不已,瘵病成焉,不死又何待耶?亦有始因脱血,后遂血痺者,血虚血少,艰于流布,发热致痺,尤易易也。《内经》凡言虚病,不及于劳。然于大肉枯藁,大骨陷下,胷中气高,五臟各见危证,则固已言之。未有劳之之极,而真臟脉不见者也。然枯藁已极,即真臟脉不见,亦宁有不死者乎?秦越人始发虚损之论,谓虚而感寒则损其阳,阳虚则阴盛,损则自上而下。一损损于肺,皮聚而毛落;二损损于心,血脉不能荣养臟腑;叁损损于胃,饮食不为肌肤。虚而感热则损其阴,阴虚则阳盛,损则自下而上。一损损于肾,骨痿不起于牀;二损损于肝,筋缓不能自收持;叁损损于脾,饮食不能消化。自上而下者,过于胃则不可治;自下而上者,过于脾则不可治。盖饮食多,自能生血,饮食少则血不生,血不生则阴不足以配阳,势必五臟齐损。越人归重脾胃,旨哉言矣!至仲景,《金匮》之文,昌细会其大意,谓精生于谷,谷入少而不生其血,血自不能化精。《内经》于精不足者必补之以味。味者,五谷之味也。补以味而节其劳,则积贮渐富,大命不倾。设以鷄口之入,为牛后之出,欲其不成虚势,宁可得乎?所以垂训十则,皆以无病男子精血两虚为言,而虚劳之候,焕若指掌矣。夫男子平人但知纵慾劳精,抑孰知阴精日损,饮食无味,转劳转虚,转虚转劳,脉从内变,色不外华,津液衰而口渴小便少,甚则目瞑衄血,阴精不交自走,盗汗淋漓,身体振摇,心胆惊怯者,比比然也,故血不化精则血痺矣。血痺则新血不生,并素有之血,亦瘀积不行。血瘀则营虚,营虚则发热,热久则蒸其所瘀之血,化而为虫,遂成传尸瘵证。穷凶极厉,竭人之神气,养虫之神气,人死则虫亦死。其游魂之不死者,传亲近之一脉,附入血隧,似有如无,其后虫日荣长,人日凋悴,阅叁传而虫之为灵,非符药所能制矣。医和视晋平公疾曰:是近女室,晦而生内热惑蛊之疾,非鬼非食,不可为也。惑即下脣有疮,虫食其肛,其名为惑之蛊[蛊:塬作「或?虫」,据《医门法律》卷六虚劳论改。]。蛊字取义,叁虫共载一器,非鬼非食,明指虫之为厉,不为尊者讳也。以故狐惑之证声哑嗄,劳瘵之证亦声哑嗄,是则声哑者,气管为虫所蚀明矣。男子前车之覆,古今不知几千亿人矣。巢氏《病源》不察,谓有虚劳、有蒸病、有注病,劳有五劳六极七伤,蒸有五蒸二十四蒸,注有叁十六种、九十九种,另各分门异治。后人以歧路之多,茫然莫知所适,且讳其名曰痰火,而梦梦者遂谓痰火有虚有实,乃至充栋诸方,妄云肺虚用某药,肺实用某药,以及心肝脾肾,咸出虚实两治之法,是于虚损虚劳中,添出实损实劳矣,鄙陋何至是耶!仲景于男子平人谆谆致戒,无非谓荣卫之道,纳谷为宝。居常调荣卫以安其谷,寿命之本,积精自刚,居常节嗜慾以生其精。至病之甫成,脉才见端,惟恃建中、復脉为主治。夫建中、復脉,皆稼穑作甘之善药,一遵精不足者补之以味之旨也。岂有泉之竭矣,不云自中之理哉?后人补肾诸方,千蹊万径,以治虚劳,何反十无一全?岂非依样壶卢,徒资话柄耶?及其血痺不行,仲景亟驱其旧,生其新,几希于劳瘵将成未成之间,诚有一无二之圣法,但牵常者不能用耳。试观童子臟腑脆嫩,才有寒热积滞,易于结癖成疳,待其血痺不行,气蒸发热,即不可为。女子血乾经闭,发热不止,劳瘵之候更多,待其势成,纵有良法,治之无及。倘能服膺仲景几先之哲,吃力于男子童子女子瘵病将成未成之界,其活人之功,皆是起白骨而予以生,全为彼苍所眷注矣。

论脉

虚劳之脉,皆不足之候,为精气内夺,与邪气外入之实脉,常相反也。黄帝问何谓重虚?岐伯对以脉气上虚尺虚,是谓重虚,谓其上下皆虚也。气虚者言无常也,谓其脉之无常也。尺虚者行步恇然,谓其步履之不正也。脉虚者不象阴也,谓其脉全不似手太阴脉之充盛也。皆易明也。独脉之无常,从来谓是上焦阳气虚,故其脉无常。果尔则下焦阴气虚,脉更无常矣。观下文云如此者滑则生,濇则死。濇脉且主死,而寸脉之无常,宁復有人理哉?故气虚者,言无常也。此一语明谓上气之虚,由胷中宗气之虚,故其动之应手者无常耳。乃知无常之脉,指左乳下之动脉为言。有常则宗气不虚,无常则宗气大虚,而上焦之气,始厌厌不足也。后之论脉者,失此一段精微,但宗越人所述损脉,而引伸触类,曰脉来软者为虚,缓者为虚,滞为虚,芤为中虚,弦为中虚,脉来细而微者血气俱虚,脉小者血气俱少,脉沉小迟者脱气。虚损之脉,似可一言而毕,实未足以尽其底里。赖仲景更其名为虚劳,虚劳之脉,多兼浮大,当于前人论脉,合参浮大与否。所以谓:男子平人脉大为劳,极虚亦为劳。又谓:脉浮者里虚。又谓:劳之为病其脉浮大,手足烦,春夏剧,秋冬瘥。男子脉浮弱而濇为无子。脉得诸芤动微紧,男子失精,女子梦交。脉极虚芤迟为清谷亡血失精。脉虚弱细微者,善盗汗。而总结其义曰:脉弦而大,弦则为减,大则为芤,减则为寒,芤则为虚,虚寒相搏,此名为革,妇人则半产漏下,男子则亡血失精。可见浮大弦紧,外象有余,其实中藏不足,不颛泥迟缓微弱一端以验脉。而脉之情状,莫能逃于指下,即病之疑似,莫不炫于胷中。仲景之承前启后,岂苟焉而已哉?昌不揣愚陋,已着大气论于卷首,发明胷中大气宗气所关之重,因辨岐伯所指脉气上虚为宗气之虚,以见重虚之脉,乳下宗气在所当诊,固堂下指陈,未必堂上首肯,然不可谓门外汉也。

杂论

《针经》云:形气不足,病气不足,此阴阳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刺之重不足,重不足则阴阳俱竭,气血皆虚,五臟空虚,筋骨髓枯,老者绝灭,壮者不復矣。按形者,形骸也;气者,口鼻唿吸之气也。形骸消灭,视壮盛者迥殊。气息喘促,或短而不足以息,视劳役形体气不急促者迥殊。病气不足,懒语困弱,是正气内亏,视外邪暗助精神反增者迥殊。此不可刺,宜补之以甘药。甘药正稼穑作甘,培补中央,以灌输臟腑百脉之良药。此法惟仲景遵之;其次则东垣、丹溪亦宗之。但东垣引以证内伤而不及外感,丹溪引以证阴虚而不及阳损,此圣域贤关之分量也。

秦越人发明虚损一证,优入圣域,虽无方可考,然其论治损之法,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荣卫,损其脾者调其饮食适其寒温,损其肝者缓其中,损其肾者益其精,即此便是正法眼藏。使八十一难,俱倣此言治,何患后人无具耶?

塬气虚与虚损不同,塬气虚可復,虚损难復也。至虚损病亦有易復难復两候:因病致虚者,缓调自復;因虚致损者,虚上加虚,卒难復也。故因病致虚,东垣、丹溪法在所必用;若虚上加虚,而至于损,塬气索然,丹溪每用人参膏至十余斤,多有得生者,其见似出东垣之右。然则丹溪补阴之论,不过救世人偏于补阳之弊耳,岂遇阳虚之病而不捷于转环耶?

饮食劳倦,为内伤元气,真阳下陷,内生虚热,束垣发补中益气之论,用人参、黄芪等甘温之药,大补其气而提其下陷,此用气药以补气之不足也。若劳心好色,内伤真阴,阴血既伤,则阳气偏盛而变为火矣,是谓阴虚火旺劳瘵之证。故丹溪发阳有余阴不足之论,用四物加知母、黄蘗补其阴而火自降,此用血药以补血之不足也。益气补阴,一则因阳气之下陷而补其气以升提之,一则因阳火之上升而滋其阴以降下之。一升一降,迥然不同,亦医学之两大法门,不可不究悉之也。

丹溪论劳瘵主乎阴虚者,盖自子至巳属阳,自午至亥属阴,阴虚则热在午后子前;寤属阳,寐属阴,阴虚则汗从寐时盗出也;升属阳,降属阴,阴虚则气不降,气不降则痰涎上逆而连绵不绝也;脉浮属阳,沉属阴,阴虚则浮之洪大,沉之空虚也。此皆阴虚之证,用四物汤加黄蘗、知母主之。然用之多不效,何哉?盖阴既虚矣,火必上炎,而当归、川芎,皆气辛味大温,非滋阴降火之药。又川芎上窜,尤非虚炎短乏者所宜;地黄泥膈,非胃热食少痰多者所宜。黄蘗、知母苦辛大寒,虽曰滋阴,其实燥而损血;虽曰降火,其实苦先入心,久而增气,反能助火,至其败胃,所不待言。不若用薏苡仁、百合、天冬、麦冬、桑白皮、地骨皮、牡丹皮、枇杷叶、五味子、酸枣仁之属,佐以生地黄汁、藕汁、人乳汁、童便等。如欬嗽则多用桑白皮、枇杷叶;有痰则增贝母;有血则多用薏苡仁、百合,增阿胶;热盛则多用地骨皮;食少则用薏苡仁至七八钱。而麦冬常为之主,以保肺金而滋生化之源,往往应手而效。盖诸药皆禀燥降收之气,气之薄者为阳中之阴,气薄则发泄,辛甘淡平寒凉是也。以施于阴虚火动之证,犹当溽暑伊郁之时,而商飇一动,炎歊如失矣。与治暑热用白虎汤同意。然彼是外感,外感为有余,故用寒沉藏之药,而后能补其偏。此是内伤,内伤为不足,但用燥降收之剂,而已得其平矣。此用药之权舆也。

虚劳之疾,百脉空虚,非粘腻之物填之,不能实也。精血枯涸,非滋湿之物濡之,不能润也。宜用人参、黄芪、地黄、二冬、枸杞、五味之属,各煎膏;另用青蒿以童便熬膏,及生地汁、白莲藕汁、乳汁、薄荷汁,隔汤炼过,酌定多少,并麋角胶、霞天膏合和成剂,每用一匙,汤化服之。如欲行瘀血,加入酢製大黄末、元明粉、桃仁泥、韭汁之属;欲止血,加入京墨之属;欲行痰,加入竹沥之属;欲降火,加入童便之属。

凡虚劳之证,大抵心下引胁俱疼,盖滞血不消,新血无以养之,尤宜用膏子加韭汁、桃仁泥。

唿吸少气,懒言语,无力动作,目无精光,面色晄白,皆兼气虚,用麦冬、人参各叁钱,陈皮、桔梗、炙甘草各半两,五味子二十一粒为极细末,水浸蒸饼为丸如鷄头子大,每服一丸,细嚼津唾嚥下,名补气丸。

气虚则生脉散,不言白朮;血虚则叁才丸,不言四物。前言薏苡仁之属治肺虚,后言参芪地黄膏子之类治肾虚。盖肝心属阳,肺肾属阴,阴虚则肺肾虚矣,故补肺肾即是补阴,非四物、黄蘗、知母之谓也。

劳瘵兼痰积,其证腹胁常热,头面手足则于寅卯时分乍有凉时,宜以霞天膏入竹沥,加少姜汁,调元明粉行之。若顽痰在膈上,胶固难治者,必以吐法吐之,或沉香滚痰丸、透膈丹之类下之,甚则用倒仓法。若肝有积痰瘀血结热而劳瘵者,其太衝脉必与衝阳脉不相应,宜以补阴药吞当归龙荟丸。

古方柴胡饮子、防风当归饮子、麦煎散,皆用大黄,盖能折炎上之势,而引之下行,莫速乎此。然惟大便实者乃可。若溏泄则虽地黄之属,亦不宜,况大黄乎?

病劳有一种真臟虚损,復受邪热者,如经验方中治劳热青蒿煎丸用柴胡正合宜耳。热去即须急已,若无邪热,不死何待?又大忌芩、连、蘗,骤用纯苦寒药,反泻其阳。但当用琼玉膏之类,大助阳气,使其復还寅卯之位,微加泻阴火之药是也。

有重阴復其阳,火不得伸,或洒洒恶寒,或志意不乐,或脉弦数,四肢五心烦热者,火郁汤柴胡升麻汤。病去即已,不可过剂。

服寒凉药,证虽大减,脉反加数者,阳郁也,宜升宜补。大忌寒凉,犯之必死。

治法当以脾肾二臟为要,肾乃係元气者也,脾乃养形体者也。经曰:形不足者,温之以气。气谓真气,有少火之温,以生育形体。然此火不可使之热,热则壮,壮则反耗真气也。候其火之少壮,皆在两肾间。经又曰:精不足者,补之以味。五味入胃,各从所喜之臟而归之,以生津液,输纳于肾者。若五味一有过节,反成其臟有余,胜剋之祸起矣。候其五味之寒热,初在脾胃,次在其所归之臟,即当补其不足,泻其有余,谨守精气,谓其阴阳。夫是故天枢开发而胃和脉生矣。

劳疾久而嗽血,咽疼无声,此为下传上。若不嗽不疼,久而溺浊脱精,此为上传下,皆死证也。

夫传尸劳者,男子自肾传心、心而肺、肺而肝、肝而脾,女子自心传肺、肺而肝、肝而脾、脾而肾,五臟復传六腑而死矣。虽有诸候,其实不离乎心阳肾阴也,若明阴阳用药,可以起死回生。

苏游论曰:传尸之候,先从肾起。初受之,两胫痠疼,腰背拘急,行立脚弱,饮食减少,两耳飕飕直似风声,夜卧遗泄,阴汗痿弱。肾既受讫,次传于心。心初受气,夜卧心惊,或多恐怖,心悬悬,气吸吸欲尽,梦见先亡,有时盗汗,饮食无味,口内生疮,心气烦热,惟欲眠卧,朝轻夕重,两颊口唇,悉皆纹赤,如傅臙脂,有时手足五心烦热。心既受巳,次传于肺。肺初受气,欬嗽上气喘,卧益甚,鼻口乾燥,不闻香臭,如或忽闻,惟觉朽腐气,有时恶心欲吐,肌肤枯燥,时或疼痛,或似虫行,乾皮细起,状如麸片。肺既受已,次传于肝。肝初受气,两目(目巟)(目巟),面无血色,常欲颦眉,视不能远,目常乾濇,又时赤痛,或復睛黄,常欲合眼,及时睡卧不着。肝既受已,次传于脾。脾初受气,两胁虚胀,食不消化,又时泻利,水谷生虫,有时肚痛,腹胀雷鸣,唇口焦乾,或生疮肿,毛髮乾耸,无有光润,或时上气,撑肩喘息,利赤黑汁,见此证者,乃不治也。

论方

按天雄散,一方用桂枝汤调其荣卫羁迟;脉道虚衰,加龙骨牡蛎,濇止其清谷,亡血失精。一方而两扼其要,诚足宝也。《小品》又云:虚羸浮热汗出者,除桂加白薇、附子各叁分,故曰二加龙骨汤,得此一加减法,后之用是方者,更思过半矣。可见桂枝虽调荣卫所首重,倘其人虚阳浮越于外,即当加附子、白薇,以回阳而助其收濇,桂枝又在所不取也。后一方以上中二焦之阳虚,须用天雄以补其上,白朮以固其中,用桂枝领药,行荣卫上焦,并建回阳之功。方下虽未述证,其治法指掌易见,然则去桂枝加白薇、附子,得非倣此以治中下二焦之阳虚欲脱耶?精矣!

按虚劳病而至于亡血失精,消耗精液,枯藁四出,难为力矣。《内经》于针药所莫治者调以甘药,《金匮》遵之而用小建中汤、黄芪建中汤,急建其中气,俾饮食增而津液旺,以至充血生精而復其真阴之不足,但取稼穑作甘之本味,而酸辛咸苦,在所不用,盖舍此别无良法也。然用法者,贵立于无过之地,宁但呕苦,不可用建中之甘。即服甘药,微觉气阻气滞,更当虑甘药太过,令人中满,早用橘皮、砂仁以行之可也。不然,甘药又不可恃,更将何所恃哉?后人多用乐令建中汤、十四味建中汤,虽无过甘之弊,然乐令方中,前胡、细辛为君,意在煺热,而阴虚之热则不可煺;十四味方中,用附、桂、苁蓉,意在復阳,而阴虚之阳未必可復,又在用方者之善为裁酌矣。

《金匮》之用八味肾气丸,屡发于前矣。消渴之关门大开,水病之关门不开,用此方蒸动肾气,则关门有开有阖,如晨门者,与阳俱开,与阴俱阖,环城内外赖以安堵也。其治脚气上入少腹不仁,则借以培真阴真阳根本之地,而令浊阴潜消,不得上干清阳耳。今虚劳病,桂、附本在所不用,而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叁证,皆由肾中真阳内微所致,其病较阴虚发热诸证,迥乎不同,又不可不求其有而反责其无矣。

按虚劳不足之病,最易生风生气。倘风气不除,外证日见有余,中臟日见虚耗,神头鬼脸,不可方物,有速毙而已。故用薯蓣丸方,除去其风气,兼培补其空虚也。

按《素问》云:阳气者烦劳则张,精绝僻积于夏,使人煎厥,已详论卷首问答条矣。可见虚劳虚烦为心肾不交之病,肾水不上交心火,心火无制,故烦而不得眠,不独夏月为然矣。方用酸枣仁汤,以枣仁为君,而兼知母之滋肾为佐,茯苓、甘草调和其间,芎藭入血分而解心火之躁烦也。

按七伤,《金匮》明谓食伤、忧伤、饮食伤、房室伤、飢伤、劳伤、经络荣卫气伤及房劳伤,但居其一。后人不知何见,谓七伤者,阴寒、阴痿、里急精速、精少、阴下湿、精滑、小便苦数临事不举,似乎颛主肾伤为言。岂有五劳分主五臟,而七伤独主一臟之理?虽人生恣逞,伤肾者恆多,要不可为一定之名也。所以虚劳证凡本之内伤者,有此七者之分,故虚劳发热未有不由瘀血者,而瘀血若无内伤则荣卫运行,不失其次,瘀从何起?是必饮食起居,过时失节,荣卫凝泣,先成内伤,然后随其气所阻塞之处,血为瘀积。瘀积之久,牢不可拔,新生之血,不得周灌,与日俱积,其人尚有生理乎?仲景施活人手眼,以大黄(上庶下虫)虫丸之润剂,润其血之乾,以蠕动噉血之物,行死血,名之曰绥中补虚,岂非以行血去瘀,为安中补虚上着耶?然此特世俗所称乾血劳之良治也。血结在内,手足脉相失者宜之,兼入琼玉膏润补之药同用尤妙。昌细参其证,肌肤甲错,面目黯黑,及羸瘦不能饮食,全是营血瘀积胃中,而发见于肌肤面目,所以五臟失中土之灌溉而虚极也。此与五神臟之本病不同,故可用其方,而导去其胃中之血,以内谷而流通荣卫耳。许州陈大夫传仲景百劳丸方云:治一切劳瘵积滞,不经药坏证者,宜服。与世俗所称乾血劳,亦何以异?大夫其长于谋国欤?方用当归、乳香、没药各一钱,人参二钱,大黄四钱,蝱虫、水蛭、桃仁各十四个,浸去皮尖。右为细末,炼蜜为丸桐子大,都作一服可百丸,五更用百劳水下,取恶物为度。服白粥十日。百劳水,即仲景甘澜水,以杓扬百遍者也。

按復脉汤,仲景治伤寒脉代结心动悸邪少虚多之圣方也。《金匮》不载,以《千金翼》常用此方治虚劳,则实可徵信,是以得名为千金之方也。虚劳之体,多有表热夹其阴虚,所以其证汗出而闷,表之固非,即治其阴虚亦非,惟用此方得汗而脉出热解,俾其人快然,真圣法也。但虚劳之人,胃中津液素虚,匪伤寒暴病邪多虚少之比。桂枝、生姜分两之多,服之津液每随热势外越,津液既外越,难以復收,多有淋漓沾濡一昼夜者。透此一关,亟以本方去桂枝生姜二味,叁倍加入人参,随继其后,庶几津液復生,乃致荣卫盛而诸虚尽復,岂小补哉!

按许叔微《本事方》云:葛稚川言鬼疰者,是五尸之一。疰诸鬼邪为害,其变动不一,大约使人淋漓,沉沉默默,的不知其所苦,而无处不恶,累年积月,渐就顿滞,以致于死,传于旁人,乃至灭门。觉知是证者,急治獭肝一具,阴乾取末,水服方寸匕,日叁服效,未知再服。此方神良。再按长桑君所授越人禁方,各传其徒一人者,至华元化毙狱,其传遂泯。仲景医中之圣,诸禁方讵不尽窥底蕴。然而有其理无其事者,不足尚也。有其事无其理者,不足尚也。即有其理、有其事矣,而用意罕几先之哲,尤不足尚也。如獭肝散非不可以杀虫,而未可以行血逐瘀,所以製缓中补虚大黄(上庶下虫)虫丸一方,自出手眼,而授陈大夫,百劳丸一方加入人参,只作一服,以取顿快,盖于此时而用力,可图十全其五也。迨至束手无策,而取用獭肝以去其虫,虫去其人可独存乎?然虫亦不可不去也。《金匮》之附《肘后》一方,岂无意哉!

按东垣所谓饮食劳倦,内伤元气,则胃脘之阳不能升举,并心肺之气,陷入于中焦,而用补中益气治之,方中佐以柴胡、升麻二味,一从左旋,一从右旋,旋转于胃之左右,升举其上焦所陷之气,非自腹中而升举之也。其清气下入腹中久为飧泄,并可多用升柴,从腹中而升举之矣。若阳气未必陷下,反升举其阴气,干犯阳位,为变岂小哉?更有阴气素惯上干清阳,而胷中之肉隆耸为(月真),胷间之气漫散为胀者,而误施此法,天翻地覆,九道皆塞,有濒于死而坐困耳。后人相传谓此方能升清降浊,有识者亦咸信之,医事尚可言哉!夫补其中气,以听中气之自为升降,不用升柴可也,用之亦可也。若以升清之药责其降浊之能,岂不痴乎?

按虚劳之证,阴虚者十常八九,阳虚者十之一二而已。丹溪着阳有余阴不足之论,而定大补阴丸,四物加黄蘗知母汤二方,与东垣补中益气之法,旗鼓相当。气下陷而不能升则用东垣,火上升而不能降则用丹溪。二老人理深谭,各造其极,无容议也。前论补中益气,能升清阳,设误用之,反升浊阴,故致其叮咛矣。而丹溪之法,用之多不效者,可不深维其故哉?昌谓立法者无过,而用法者不得法中之奥,过端四出。盖于阳常有余,阴常不足二语,未常细心推辨耳。夫阳之有余得十之七,阴之不足得十之叁,此所谓真有余真不足也。阳真有余,一切补阴之药,直受之而无恐,多用之亦无害,是则补阴在所必需矣。若阴之不足者,十存其叁,而阳之有余者,十存四五,亦名有余,而实则非真有余也,究亦同归不足而已。补阴寒凉之药尚敢恣用乎?不知此义而恣用之,岂但不效,其后转成阴盛阳虚,清谷盗汗等患,究竟阴基已坏于前,即欲更补其气,其如味之不能载何?故再致叮咛,俾用昔人法,如持衡在手,较量于轻重之间可矣。虚劳之属阳虚者,十中岂无一二?严氏芪附汤、参附汤二方似不可少,其方从《金匮》朮附汤生出,投之得当,通于神明。其虚劳失血,宜之者尤多,以其善治龙雷之阴火耳。但以参芪为君,附子为佐,虽每服一两,不嫌其多,方中止用芪附各半,人参五钱,附子一两,分叁服,能无倒乎?

附陈藏器用药凡例

虚劳头痛復热,加枸杞、萎蕤。虚而欲吐,加人参。虚而不安,亦加人参。虚而多梦纷纭,加龙骨。虚而多热,加地黄、牡蛎、地肤子、甘草。虚而冷,加当归、川芎、乾姜。虚而损,加钟乳、棘刺、苁蓉、巴戟天。虚而大热,加黄芩、天冬。虚而多忘,加茯苓、远志。虚而口乾,加麦冬、知母。虚而吸吸,加胡麻、覆盆子、柏子仁。虚而多气兼微欬,加五味子、大枣。虚而惊悸不安,加龙齿、沙参、紫石英、小草。若冷则用紫石英、小草,若客热则用沙参、龙齿,不冷不热皆用之。虚而身强腰中不利,加磁石、杜仲。虚而多冷,加桂心、吴茱萸、附子、乌头。虚而劳小便赤,加黄芩。虚而客热,加地骨皮、黄芪。虚而冷,加黄芪。虚而痰復有气,加生姜、半夏、枳实。虚而小肠利,加桑螵蛸、龙骨、鷄(月坒)胵,虚而小肠不利,加茯苓、泽泻。虚而损溺白,加厚朴。髓竭不足,加地黄、当归。肺气不足,加二冬、五味子。心气不足,加人参、茯苓、菖蒲。肝气不足,加天麻、川芎。脾气不足,加白朮、白芍、益智。肾气不足,加熟地、远志、丹皮。胆气不足,加细辛、酸枣仁、地榆。神昏不足,加硃砂、预知子、茯神。
 
景岳全书【 明 张介宾】

论虚损病源

凡劳伤虚损,五臟各有所主,而惟心臟最多。且心为君主之官,一身生气所係,最不可伤,而人多忽之而不知何也?夫五臟之神,皆禀于心,故忧生于心,肺必应之。忧之不已,而戚戚幽幽,则阳气日索,营卫日消,劳伤及肺,弗亡弗已。如经曰:尝贵后贱,虽不中邪,病从内生,名曰脱营。尝富后贫,名曰失精,五气留连,病有所并,暴乐暴苦,始乐后苦,皆伤精气。精气竭绝,形体毁沮,故贵脱势。虽不中邪,精神内伤,身必败亡之类,无非虑竭将来,追穷已往,而二阳并伤,但其潜消暗烁于冥冥之中,人所不觉,而不知五臟之伤,惟心为本,凡值此者,速宜舒情知命,力挽先天。要知人生在世,喜一日则得一日,忧一日则失一日,但使灵明常醒,尚何尘魔敢犯哉?及其既病,而用参、芪、归、朮、益气汤之类,亦不过后天之末着耳。知者,当知所先也。喜因欲遂而发,若乎无伤。而经曰:喜伤心;又曰:暴喜伤阳;又曰:喜乐者,神惮散而不藏;又曰:肺喜乐无极则伤魄,魄伤则狂,狂者意不存人,皮革焦,毛悴色夭,死于夏。盖心藏神,肺藏气,二阳臟也。故暴喜过甚则伤阳,而神气因以耗散;或纵喜无节,则**流亡,以致精神疲竭,不可救药。或偶尔得志,则气盈载满,每多骄姿傲慢,自取败亡,而莫知其然者多矣。然则喜为人所忽,而犹有不可忽者如此。

思本乎心。经曰:心憷惕思虑则伤神,神伤则恐惧自失,破(月囷)脱肉,毛悴色夭,死于冬。此伤心则然也。然思生于心,脾必应之,故思之不已,则劳伤在脾。经曰:思伤脾;又曰:思则心有所存,神有所归,正气留而不行,故气结矣。凡此为病,脾气结则为噎膈、为呕吐,而饮食不能运,食不运则血气日消,肌肉日削,精神日减,四肢不为用而生胀满泄泻等证,此伤心脾之阳也。夫人孰无思,而苦思难释,则劳伤至此,此养生者所当戒也。然思本伤脾,而忧亦伤脾。经曰:脾愁忧而不解则伤意,意伤则悗乱,四肢不举,毛悴色夭,死于春。盖人之忧思,本多兼用,而心脾肺所以并伤,故致伤上焦阳气,而二阳之病发自心脾,以渐成虚劳之证者,断由乎此。

淫慾邪思,又与忧思不同,而损惟在肾。盖心躭慾念,肾必应之。凡君火动于上,则相火应于下。夫相火者,水中之火也,静而守位则为阳气,炽而无制则为龙雷,而涸泽燎塬,无所不至。故其在肾,则为遗淋带浊;而水液渐以乾枯,炎上入肝,则逼血妄行,而为吐为衄,或为营虚筋骨疼痛;又上入脾,则脾阴受伤,或为发热而饮食悉化痰涎;再上至肺,则皮毛无以扃固,而亡阳喘嗽,甚至喑哑声嘶。是皆无根虚火,阳不守舍,而光燄诣天,自下而上,由肾而肺,本源渐藁,上实下虚,是诚剥极之象也。凡师尼室女失偶之辈,虽非房室之劳,而私情繫恋,思想无穷,或对面千里,所愿不得,则慾火摇心,真阴日削,遂致虚损不救。凡五劳之中,莫此为甚,苟知重命,慎毋蹈之!

七情伤肾,恐亦居多。盖恐畏在心,肾则受之。故经曰;恐伤肾;又曰:恐则精却;又曰:恐惧而不解则伤精,精伤则骨痠痿厥,精时自下。余尝诊一在官少年,因恐而致病,病稍愈而阳痿,及其病復,终不可疗。又尝见猝恐者,必阴缩或遗尿,是皆伤肾之徵也。然恐固伤肾,而怒亦伤肾。经曰:肾盛怒而不止则伤志,志伤则喜忘其前言,腰背不可以俛仰屈伸,毛悴色夭,死于季夏。是知盛怒不惟伤肝,而肾亦受其害也。

怒生于心,肝必应之,怒不知节,则劳伤在肝。经曰:怒伤肝;又曰:怒则气逆,甚则呕血及飧泄,故气上矣。盖肝为阴中之阳臟,故肝之为病,有在阴者,有在阳者。如火因怒动而逼血妄行,以致气逆于上而胀痛喘急者,此伤其阴者也。又或气以怒伤,而木郁无伸,以致侵脾气陷,而为呕胀泄痛,食饮不行者,此伤其阳者也。然随怒随消者,未必致病,臟气坚固者,未必致病。惟先天禀弱而叁阴易损者,使不知节,则东方之实,多致西方之败也。然怒本伤肝,而悲哀亦最伤肝。经曰:肝悲哀动中则伤魂,魂伤则狂妄不精,不精则不正当,人阴缩而筋挛,两胁骨不举,毛悴色夭,死于秋。盖怒盛伤肝,肝气实也;悲哀伤肝,肝气虚也。但实不终实,而虚则终虚耳。虚而不顾,则必至劳损,而治当察其邪正也。

惊气本以入心,而实通于肝胆。经曰:惊则心无所依,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又曰:东方色青,入通于肝,其病发惊骇。此所以惊能动心,而尤能伤及肝胆。心为君主固不可伤,而胆以中正之官,实少阳生气所居,故十一臟阳刚之气,皆取决于胆,若或损之,则诸臟生气,因皆消索致败,其危立见。尝见微惊致病者,惟养心安神,神復则病自却。若惊畏日积,或一时大惊损胆,或致胆汁泄而通身发黄,默默无言者,皆不可救,论详疸门。

色慾过度者,多成劳损。盖人自有生以后,惟赖后天精气以为立命之本。故精强神亦强,神强必有寿;精虚气亦虚,气虚必多夭。其有先天所禀塬不甚厚者,但知自珍,而培以后天,则无不获寿。设禀赋本薄,而且姿情纵慾,再伐后天,则必成虚损。此而伤生,咎将谁委?又有年尚未冠,壬水方生,保养萌芽,正在此日,而无知孺子,遽摇女精,余见苞萼未成,而蜉蝣旦暮者多矣,良可悲也!此其责不在孺子而在父师。使不先有明诲,俾知保生之道,则彼以童心,岂识利害,而徒临期恳祷,号唿悲戚,将何济于事哉!

劳倦不顾者,多成劳损。夫劳之于人,孰能免之?如奔走食力之夫,终日营营而未闻其病者,何也?贫贱之劳,作息有度,无关荣辱,习以为常,何病之有?惟安闲柔脆之辈,而苦竭心力,斯为害矣。故或劳于名利而不知寒暑之伤形,或劳于色慾而不知旦暮之疲困,或劳于游荡而忍飢竭力于唿卢驰骤之场,或劳于疾病而剥削伤残于无术庸医之手;或为诗书困厄,每缘萤雪成灾;或以好勇逞强,遂致绝筋乏力。总之不知自量,而务使勉强,一应妄作妄为,皆能致损。凡劳倦之伤,虽曰在脾,而若此诸劳不同。则凡伤筋、伤骨、伤气、伤血、伤精、伤神、伤皮毛肌肉,则实兼之五臟矣。呜唿!嗜慾迷人,其害至此。其故则在但知有彼而忘其有我耳。广成子曰: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若此二言者,人因其简,故多易之,而不知养生之道,于此八字而尽之矣,顾可以忽之也耶?

一少年纵酒者,多成劳损。夫酒本狂药,大损真阴,惟少饮之,未必无益,多饮之难免无伤,而躭饮之则受其害者,十之八九矣。且凡人之禀赋,臟有阴阳,而酒之性质,亦有阴阳。盖酒成于酿,其性则热;汁化于水,其质则寒。若以阴虚者纵饮之,则质不足以滋阴而性偏动火,故热者愈热,而病为吐血、衄血、便血、尿血、喘嗽、躁烦、狂悖等证,此酒性伤阴而然也。若阳虚者,纵饮之则性不足以扶阳,而质留为水,故寒者愈寒,而病为膨胀、泄泻、腹痛、吞酸、少食、亡阳、暴脱等证,此酒质伤阳而然也。故纵酒者既能伤阴,尤能伤阳,害有如此,人果知否?矧酒能乱性,每致因酒妄为,则凡伤精竭力,动气失机,及遇病不胜等事,无所不至,而阴受其损,多罔觉也。夫纵酒之时,固不虑其害之若此,及病至沉危,犹不知为酒困,故余详明于此,以为纵酒者之先觉云。

一疾病误治,及失于调理者,病后多成虚损。盖病有虚实,治有补泻。必补泻得宜,斯为上工。余见世俗之医,固不知神理为何物,而且并邪正缓急,俱不知之。故每致伐人元气,败人生机,而随药随毙者,已无从诉。其有幸而得免,而受其残剥,以致病后多成虚损而不能復振者,此何以故也?故凡医有未明,万毋轻率,是诚仁人积德之一端也。至若失于调治,致不能起,则俗云:小孔不补,大孔叫寃苦。亦自作之而自受之耳,又何尤焉?

凡虚损之由,具道如前,无非酒色劳倦七情饮食所致。故或先伤其气,气伤必及于精;或先伤其精,精伤必及于气。但精气在人,无非谓之阴分。盖阴为天一之根,形质之祖,故凡损在形质者,总曰阴虚,此大目也。若分而言之,则有阴中之阴虚者,其病为发热躁烦,头红面赤,唇乾舌燥,咽痛口疮,吐衄便尿血,大便燥结,小水痛濇等证。有阴中之阳虚者,其病为怯寒憔悴,气短神疲,头运目眩,呕恶食少,腹痛飧泄,二便不禁等证;甚至欬嗽吐痰遗精盗汗,气喘声瘖,筋骨疼痛,心神恍惚,肌肉尽削,梦与鬼交,妇人月闭等证。则无论阴阳,凡病至极,皆所必至,总由真阴之败耳。然真阴所居,惟肾为主,盖肾为精血之海,而人之生气,即同天地之阳气,无非自下而上,所以肾为五臟之本。故肾水亏则肝失所滋而血燥生;肾水亏则水不归源而脾痰起;肾水亏则心肾不交而神色败;肾水亏则盗伤肺气而喘嗽频;肾水亏则孤阳无主而虚火炽。凡劳伤等证,使非伤入根本,何以危笃至此?故凡病甚于上者,必其竭甚于下也。余故曰:虚邪之至,害必归阴;五臟之伤,穷必及肾。穷而至此,吾末如之何也矣。所贵乎君子知其微而已。

凡损伤元气者,本皆虚证,而古方以虚损劳瘵,各分门类,则病若有异,亦所宜辨。盖虚损之谓,或有发见于一证,或有困惫于暂时,凡在经在臟,但伤元气,则无非虚损病也。至若劳瘵之有不同者,或以骨蒸,或以乾嗽,甚至吐血吐痰,营卫俱败,尫羸日甚,此其积渐有日,本末俱竭而然。但虚损之虚,有在阴分,有在阳分。然病在未深,多宜温补,若劳瘵之虚,深在阴中之阴分,多有不宜温补者。然凡治虚证宜温补者,病多易治;不宜温补者,病多难治。此虚劳若乎有异,而不知劳瘵之损,即损之深而虚之甚者耳。凡虚损不愈,则日甚成劳矣,有不可不慎也。

虚损两颧红赤或唇红者,阴虚于下,逼阳于上也。仲景曰:其面戴阳者,下虚故也。虚而多渴者,肾水不足,引水自救也。喑哑声不出者,由肾气之竭,盖声出于喉而根于肾。经曰:内夺而厥,则为瘖俳。此肾虚也。虚而喘急者阴虚肺格,气无所归也。喉乾咽痛者,真水下亏,虚火上浮也。不眠恍惚者,血不养心,神不能藏也。时多烦躁者,阳中无阴,柔不济刚也。易生嗔怒,或筋急痠痛者,水亏木燥,肝失所资也。饮食不甘,肌肉渐削者,脾元失守,化机日败也。心下跳动,怔忡不宁者,气不归精也。经曰:胃之大络,名曰虚里,出于左乳下,其动应衣,宗气泄也。盗汗不止者,有火则阴不能守,无火则阳不能固也。虚而多痰,或如清水,或多白沫者,此水泛为痰,脾虚不能制水也。骨痛如折者,肾主骨,真阴败竭也。腰胁痛者,肝肾虚也。膝以下冷者,命门衰绝,火不归源也。小水黄濇淋沥者,真阴亏竭,气不化水也。足心如烙者,虚火烁阴,涌泉涸竭也。

凡阳虚之人,因气虚也。阳气既虚,即不能嚏。仲景曰:欲嚏不能,此人肚中寒。故凡以阳虚之证,而忽见嚏者,便有回生之兆。

论脉

虚损之脉,凡甚急甚数、甚细甚弱、甚濇甚滑、甚短甚长、甚浮甚沉、甚弦甚紧、甚洪甚实者,皆劳伤之脉。然无论浮沉大小,但渐缓则渐有生意。若弦甚者,病必甚,数甚者,病必危。若以弦细而再加紧数,则百无一生矣。

《要略》曰:脉芤者为血虚,沉迟而小者为脱气,大而无力为阳虚,数而无力为阴虚,脉大而芤者为脱血,平人脉大为劳,虚极亦为劳,脉微细者盗汗,寸弱而软为上虚,尺弱软濇为下虚,尺软滑疾为血虚,两关沉细为胃虚。《脉经》曰:脉来软者为虚,缓者为虚,微弱者为虚,弦者为中虚,细而微小者气血俱虚。

辨爪

凡劳损之病,本属阴虚。阴虚必血少,而指爪为精血之余,故凡于诊候之际,但见其指爪乾黄,觉有枯藁之色,则其髮肤营气,具在吾目中矣。此于脉色之外,便可知其有虚损之候,而损之微甚,亦可因之以辨也。

论治

病之虚损,变态不同,因有五劳七伤,证有营卫臟腑。总之,人赖以生者,惟此精气;而病为虚损者,亦惟此精气。气虚者,即阳虚也;精虚者,即阴虚也。凡病有火盛水亏,而见营卫燥,津液枯者,即阴虚之证也。有水盛火亏,而见臟腑寒,脾肾败者,即阳虚之证也。此惟阴阳偏困所以致然。凡治此者,但当培其不足,不可伐其有余。夫既缘虚损,而再去所余,则两败俱伤矣,岂不殆哉?惟是阴阳之辨,犹有不易。谓其阴阳之中,復有阴阳,其有似阳非阳,似阴非阴者,使非确有真见,最易惑人,此不可不详察也。且復有阴阳俱虚者,则阳为有生之本,而所重者,又单在阳气耳。知乎此,则虚损之治,如指诸掌矣。

阳虚者多寒,非谓外来之寒,但阳气不足,则寒生于中也。若待既寒,则阳已败矣。而不知病见虚弱,而别无热证者,便是阳虚之候,即当温补元气,使阳气渐回,则真元自復矣。盖阳虚之候,多得之忧愁思虑以伤神,或劳役不节以伤力,或色慾过度而气随精去,或素禀元阳不足而寒冷致伤等病,皆阳气受损之所由也。欲补阳气,惟辛甘温燥之剂为宜,万勿兼清凉寒滑之品,以残此发生之气。如生地、芍药、天麦门冬、沙参之属,皆非所宜;而石斛、元参、知、蘗、芩、连、龟胶之类,则又切不可用。若气血俱虚者,宜大补元煎,或八珍汤,或十全大补汤。五臟俱虚,宜平补者,五福饮。命门阴分不足者,左归饮、左归丸。命门阳分不足者,右归饮、右归丸。气分虚寒者,六气煎。脾肾阴分虚寒诸变不一者,理阴煎。叁焦阳气大虚者,六味回阳饮。气虚脾寒者,一炁丹。胃气虚寒者,温胃饮,理中汤。血虚寒滞者,五物煎。

阴虚者多热,以水不济火,而阴虚生热也。此病多得于酒色嗜慾,或愤怒邪思,流荡狂劳,以动五臟之火,而先天元阴不足者,尤多此病。凡患虚损而多热多燥,不宜热食者,便是阴虚之候。欲滋其阴,惟宜甘凉醇静之物。凡阴中有火者,大忌辛温,如乾姜、桂、附、破故纸、白朮、苍朮、半夏之属,皆不可轻用。即如人参、黄芪、枸杞、当归、杜仲之类,是皆阴中有阳,亦当酌宜而用之。盖恐阳旺则阴愈消,热增则水益涸耳。然阴虚者因其水亏,而水亏者又忌寒凉,盖苦劣之流,断非资补之物。其有火盛之甚,不得不从清凉者,亦当兼壮水之剂,相机间用,而可止即止,以防其败,斯得滋补之大法。

虚损夜热,或午后发热,或喜冷便实者,此皆阴虚生热,水不制火也,宜加减一阴煎。若火在心肾而惊悸失志者,宜二阴煎。若外热不已而内不甚热,但宜补阴,不可清火,宜一阴煎,或六味地黄汤。有元气不足而虚热不已者,必用大补元煎,庶乎久之自愈。

虚损欬嗽,虽五臟皆有所病,然专主则在肺肾。盖肺为金臟,金之所畏者火也,金之化邪者燥也。燥则必痒,痒则必嗽,正以肾水不能制火,所以剋金,阴精不能化气,所以病燥,故为欬嗽喘促咽痛喉疮声哑等证。凡治此者,只宜甘凉至静之剂,滋养金水,使肺肾相生,不受火制,则真阴渐復而嗽可渐愈。火盛者,宜四阴煎加减主之。火微者,宜一阴煎六味地黄汤,或左归饮。兼受风寒而嗽者,宜金水六君煎。贝母丸治嗽最佳。

虚损吐血者,伤其阴也。故或吐或衄,所不能免。但当察其有火无火,及火之微与甚而治之。凡火之盛者,以火载血上,而脉证之间,自有热证可辨。急则治标,此不得不暂用芩、连、栀、蘗、竹叶、童便之属,或单以抽薪饮、徙薪饮之类主之。若阴虚而兼微火者,宜保阴煎,或清化饮,或加减一阴煎主之。血止即当养血,不宜过用寒凉也。若无实火而全属伤阴,则阴虚水亏,血由伤动,而为吐为衄者,此宜甘纯养阴之品,以静制动,以和治伤,使阴气安静得养,则血自归经,宜一阴煎、六味地黄汤,或小营煎之类主之。若阴虚连肺而兼嗽兼血者,宜四阴煎加减主之。若因劳役,别无火证,心脾肾叁阴受伤而动血者,宜五阴煎、五福饮、六味地黄丸之类主之。若阴虚于下,格阳于上,六脉无根而大吐大衄者,此火不归源,真阳失守而然,宜右归饮加减主之,或八味地黄汤亦可。此惟思虑劳倦过伤者,多有此证。若因劳倦而素易呕泻,多有脾不摄血,而为吐血下血者,宜六味回阳饮大加白朮主之,万不可用凉药。若大吐大衄,而六脉细脱,手足厥冷,危在顷刻,而血犹不止者,速宜用镇阴煎,其血自止。若血脱至甚,气亦随之,因至厥逆昏愦者,速当益气以固生机,宜六味回阳饮,或四味回阳饮主之。若再用寒凉即死。总之失血吐血,必其阴分大伤,使非加意元气,培养真阴,而或专用寒凉,则其阴气愈损,血虽得止,而病必日败矣。

虚损伤阴,本由于五臟。虽五臟各有所主,然五臟证治,有可分者,有不可分者。如诸气之损,其治在肺;神明之损,其治在心;饮食肌肉之损,其治在脾;诸血筋膜之损,其治在肝;精髓之损,其治在肾。此其可分者也。然气主于肺而化于精,神主于心而化于气,肌肉主于脾而土生于火,诸血藏于肝而血化于脾胃,精髓主于肾,而受之于五臟,此其不可分者也。及乎既甚,则标本相传,连及臟腑,此又方之不可执言也。故凡补虚之法,但当明其阴阳升降,寒热温凉之性;精中有气,气中有精之因。且凡上焦阳气不足者,必下陷于肾也,当取之至阴之下;下焦真阴不足者,多飞越于上也,可不引之归源乎?所以治必求本,方为尽善。然余用补之法,则悉在新方八略八阵中,惟细察之,可得其概。其有诸证未备者,如遗精梦泄,声哑盗汗,及妇人血枯经断等证,但于各门求之,则无不俱有照应。

辨似损非损

凡似损非损之证,惟外感寒邪者乃有之。盖以外邪初感,不为解散,而误作内伤,或用清凉,或用消导,以致寒邪郁伏,久留不散,而为寒热往来,或为潮热欬嗽,其证则全似劳损,若用治损之法以治此证,则滋阴等剂,愈以留邪,热蒸既久,非损成损矣。余尝治愈数人,皆其证也。欲辨此者,但当详察表里,而审其致病之由。盖虚损之证,必有所因;而外感之邪,其来则骤。若或身有疼痛,而微汗则热煺,无汗则復热,或见大声欬嗽,脉虽弦紧而不甚数,或兼和缓等证,则虽病至一两月,而邪有不解,病终不煺者,本非劳损,毋误治也。若寒热往来不止者,宜一、二、叁、四、五柴胡饮酌宜用之,或正柴胡饮亦可。若兼欬嗽者,柴陈煎。若脾肾气虚而兼欬嗽者,金水六君煎。或邪有未解而兼寒热者,仍加柴胡。

虚损危候

凡虚损既成,不补将何以復?而有不能服人参、熟地及诸补之药者,此为虚不受补,何以望生?若劳损吐血失血之后,嗽不能止而痰多甚者,此以脾肺虚极,饮食无能化血,而随食成痰,此虽非血,而实血之类也。经曰:白血出者死。故凡痰之最多最浊者,不可治。左右者,阴阳之道路。其有不得左右眠而认边难转者,此其阴阳之气,有所偏竭而然,多不可治。

凡病虚损者,塬无外邪,所以病虽至困,终不愦乱。其有患虚证,别无邪热,而谵妄失伦者,此心臟之败,神去之兆也,必死。

劳嗽喑哑,声不能出,或喘急气促者,此肺臟之败也,必死。

劳损,肌肉脱尽者,此脾臟之败也,必死。

筋为疲极之本,凡病虚损者,多有筋骨疼痛,若痛有至极不可忍者,乃血竭不能荣筋,此肝臟之败也,必死

劳损既久,再及大便泄泻不能禁止者,此肾臟之败也,必死。

论难经损证

按《难经》上损下损之说,其义极精,然有未尽者,犹宜悉也。盖凡思虑劳倦外感等证则伤阳,伤于阳者,病必自上而下也;色慾醉饱内伤等证则伤阴,伤于阴者,病必自下而上也。如经曰: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之类,此即自上而下者也。又经曰:五臟主藏精者也,不可伤,伤则失守而阴虚,阴虚则无气,无气则死矣。此即自下而上者也。盖自上而下者,先伤乎气。故一损损于肺,则病在声息肤腠;二损损于心,则病在血脉颜色;叁损损于胃,则病在饮食不调;四损损于肝,则病为瘈瘲疼痛;五损损于肾,则病为骨痿,二便不禁。此先伤于阳而后及乎阴,阳竭于下则孤阴无以独存,不可为也。自下而上者,先伤乎精。故一损损于肾,则病为泉源乾涸;二损损于肝,则病为血动筋枯;叁损损于脾,则病为痰涎壅盛;四损损于心,则病为神魂失守;五损损于肺,则病为喘急短气。此先伤乎阴而后及乎阳,阴竭于上则孤阳无以独生,不可为也。故曰:心肺损而神衰,肝肾虚而形敝,脾胃损而食饮不归血气。凡明哲之士,则当察所由而预防其渐,又何虚损之可虑?若待源流俱竭,而后归罪于药之不效,医之不良,此其愚也亦甚矣!
 
虚劳门方

桂枝加龙骨牡蛎汤【 仲景,下同】

桂枝芍药生姜各叁两大枣十二枚龙骨牡蛎各叁两甘草二两

右七味,以水七升,煮取叁升,分温叁服。

天雄散

天雄炮龙骨各叁两白朮八两桂枝六两

右四味,杵为散,酒服半钱匕,日叁服,不知稍增之。

薯蓣丸

薯蓣叁十分人参阿胶各七分乾地黄当归桂枝麯豆黄卷各十分麦门冬防风芎藭芍药白朮杏仁各六分柴胡桔梗茯苓各五分大枣百枚为膏乾姜叁分白蔹二分甘草二十八分

右二十一味末之,炼蜜和丸如弹子大,空腹酒服一丸,一百丸为剂。

酸枣汤

酸枣仁二升甘草一两知母白茯苓芎藭各二两,深师有生姜二两

右五味,以水八升,煮酸枣仁得六升,内诸药,煮取叁升,分温叁服。

大黄(上庶下虫)虫丸

大黄蒸,十分乾地黄十两黄芩二两桃仁杏仁蝱虫蛴螬各一升白芍药四两甘草叁两乾漆一两水蛭百枚(上庶下虫)虫半升

右十二味末之,炼蜜和丸小豆大,酒饮服五丸,日叁服。

千金翼炙甘草汤一名復脉汤。治虚劳不足,汗出而闷,脉结,悸行动如常,不出百日,危急者十一日死。

甘草四两,炙桂枝生姜各叁两麦门冬麻仁各半升人参阿胶各二两生地一斤大枣叁十枚

右九味,以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叁升,去滓,内胶消尽,温服一升,日叁服。

肘后獭肝散治冷劳;又主鬼疰,一门相染。

獭肝一具

右,炙乾末之,水服方寸匕,日叁服。

天灵明月丹【 华佗,下同】 治传尸

雄黄木香各半两鼈甲製轻粉各一分兔粪二两天灵盖炙,一两

右为末,用法酒一大升,大黄半两,熬膏,入前药,为丸弹子大,硃砂为衣。传尸劳肌瘦面黄,呕吐欬嗽不定,先烧安息香,令烟尽吸之,不嗽非传尸也,不可用此药。若烟入口欬而不能禁止,乃传尸也,宜用此药。五更初服,勿使人知,以童子小便同酒共一盏,化一丸服之。如人行二十里止,吐出虫,其状如灯心而细长及寸,或如烂李,又如虾(虫麻),状各不同。未效,次日再服,以应为度。

地黄煎丸解劳生肌,进食活血养心。

法酒二升生地汁杏仁汁生姜汁藕汁薄荷汁各五升鹅梨汁一升沙蜜四两

右,慢火熬成膏,入后药:

柴胡洗去芦,叁两木香人参茯苓山药柏子仁微炒另研白朮枳壳浸去穰麸炒黄远志去心,各一两秦艽洗去芦,二两桔梗熟地酒浸一宿切,焙,各四两麝香半两,细研

补肝汤【 《千金方》,下同】 治肝气不足,两胁下满,筋急,不得太息,四肢厥,冷发抢心腹痛,目不明了。

山茱萸甘草桂心各叁两桃仁柏子仁细辛茯苓防风各二两大枣二十四枚

右九味(㕮)咀,以水九升,煮取五升,去滓,分叁服。

千里流水汤治虚烦不得眠。

麦门冬半夏各叁两茯苓四两秫米一斗酸枣仁二升甘草桂心黄芩远志萆薢人参生姜各二两

右十二味(㕮)咀,以千里流水一斛煮米,令蟹目,沸扬万遍,澄清,取一斗,煮取二升半,分叁服。

栀子汤治大下后,虚劳不得眠,剧者颠倒,懊憹欲死。

大栀子十四枚豉七合

右二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取二升半,内豉更煮叁沸,去滓,每服一升,安者勿更服。若上气呕逆,加橘皮二两,亦可加生姜二两。

巴戟天酒治虚羸,阳道不举,五劳七伤百病,能食下气。

巴戟天牛膝枸杞根白皮麦门冬地黄防风各二斤

右六味,并生用。无生,用乾者亦得。(㕮)咀,以酒一石四斗,浸七日,去滓温服。常令酒气相续,勿至醉吐。慎生冷猪鱼油蒜。春七日,秋冬二七日,夏勿服。先患冷者,加乾姜、桂心各一斤。好忘,加远志一斤。大虚劳,加五味子、苁蓉各一斤。阴下湿,加五加根皮一斤,石斛一斤。每加一斤药,加酒七升,每年九月中旬即合,入十月上旬即服。设服余药,以此酒下之,大妙。滓曝乾捣为末,以此酒服方寸匕,日叁,益佳。常服加甘草十两,佳。虚劳加黄芪一斤。
 
五加酒治虚劳不足。

五加皮枸杞根白皮各一斗

右二味(㕮)咀,以水一石五斗,煮取汁七斗,分取四斗,浸麯一斗,余叁斗用拌饭下米多少,如常酿法,熟压取服之,多少任性。禁如药法,倍日将息。

天门冬大煎治男子五劳七伤,八风十二痺,伤中六极。

天门冬生地黄各切,叁斗半,捣压尽取汁麞骨一具,捣碎,以水一石,煮取五斗澄清白蜜酥各叁升,并炼枸杞根切,叁斗,净洗,以水二石五,煮取一斗叁升,澄清

右六味,内大斗铜器中,微火先煎门冬、地黄汁减半,乃合煎取大斗二斗,下后件散药,煎取一斗,内铜器重釜煎,令隐掌,可丸如梧子大,平旦空腹酒服二十丸,日二,加至五十丸。慎生冷酢滑猪鷄鱼蒜油麪等。须择四时王相日修合。散药如左:

茯苓桂心白朮萎蕤五加皮菖蒲远志泽泻薯蓣人参柏子仁石斛牛膝杜仲细辛独活覆盆子胡麻子枳实芎藭大豆黄卷黄芪苁蓉续断狗嵴萆薢白芷橘皮茯神巴戟天石楠各二两阿胶十两甘草六两蜀椒薏苡仁一升鹿角胶五两蔓荆子叁两大枣一百枚,煮作膏

右叁十八味,治下筛内煎,中有牛髓、鹿髓各加叁升,大佳。小便濇,去柏子仁,加秦艽二两、乾地黄六两。阴痿失精,去萎蕤,加五味子二两。头风,去柏子仁,加菊花、防风各二两。小便利阴气弱,去细辛、防风,加山茱萸二两。腹中冷,去防风,加乾姜二两。此煎九月下旬採药,立冬日合服,至五月上旬止。若十二月腊日合者,经夏至七月下旬止。若经夏不坏,于舍北阴处,入地深六尺填沙,置药中,上加沙覆之。女人先患热者得服,患冷者勿服。

填骨万金煎治内劳少气,寒疝里急,腹中喘逆,腰嵴痛。

生地黄叁十斤,取汁肉苁蓉甘草牛髓阿胶各一斤麦门冬乾地黄各二斤乾姜桑根白皮茯苓桂心各八两人参桔梗五味子附子炮,各五两石斛一斤五两白蜜十斤清酒四斗大枣一百五十枚麻子仁叁升当归十四两乾漆二十两蜀椒四两

右二十叁味,先以清酒二斗六升,内桑根白皮、麻子仁、枣胶,为刻识之;又加酒一斗四升,煮取至刻,绞去滓,内蜜髓地黄汁汤,上铜器煎,内诸药末,半日许,令可丸止,大瓮盛,饮吞如弹丸一枚,日叁。若夏月暑热煮煎转味,可以蜜地黄汁和诸药成末,为丸如梧子,服十五丸。不止,稍加至叁十丸。

又方治男子风虚劳损兼时气。

甘草一斤石斛防风苁蓉茯苓人参山茱萸薯蓣各四两桂心牛膝五味子菟丝子巴戟芎藭各叁两,并为末生姜汁胡麻以水二斗,煮取四升,去滓,各二升牛髓白蜜生麦门冬汁各叁升生地骨皮切碎生地黄汁各一升丹参二两

右二十二味,先煮地黄、地骨皮、胡麻汁减半,内牛髓、蜜、姜、门冬各等汁,微火煎,余八升,下诸药散和令调,内铜鉢中汤上煎,令可丸如梧子大,酒服叁十丸,日二,加至五十丸。

小鹿骨煎治一切虚羸。

鹿骨一具,碎,一作麞骨枸杞根切二升

右二味,各以水一斗,别器各煎汁五升,去滓澄清,乃合一器,共煎取五升,日二服尽,好将慎。

地黄小煎治五劳七伤,羸瘦乾削。

乾地黄末一升胡麻油半斤白蜜二升猪脂一斤

右四味,铜器中煎,令可丸如梧子大,饮服叁丸,日叁,稍加十丸,久久常服,大有所益。瘦黑者肥充。

陆抗膏治虚冷枯瘦,身无精光,虚损诸不足。

牛髓羊脂各二升酥生姜汁白蜜各叁升

右五味,先煎酥令熟,次内姜汁,次内蜜,次内羊脂牛髓,微火煎,叁上叁下,令姜汁水气尽,即膏成,搅令凝止,温酒服,不限多少,令人肥健发热也。

又方治五劳七伤。

白羊头蹄一具,净治,更以草火烧令黄赤,以净绵急塞鼻及脑孔胡椒荜茇乾姜各一两葱白一升豉二升

右七味,先煮头蹄,半熟即内药,煮极烂,去药,冷煖任性食之,日一具,七日七具。忌生冷酢滑五陈。

补虚方

猪肚一具人参五两蜀椒乾姜各一两半葱白七两白粱米半升

右六味(㕮)咀,诸药令相得,和米内肚中,缝合勿泄气,水四斗半,缓火烂煮,空腹食,大佳。兼下少饭。

乾地黄圆治血虚劳,胷腹烦满,疼痛,瘀血往来,臟虚不受谷,气逆不得食,补中理血。

乾地黄叁两当归乾姜麦门冬甘草黄芩各二两人参五分厚朴乾漆枳实防风大黄细辛白朮各一两茯苓五两蝱虫(上庶下虫)虫各五十枚前胡六分

右十八味为末,蜜丸如梧子大,先食服十丸,日叁,稍加。

茯苓补心汤治心气不足,善悲愁恚怒,衄血面黄,烦闷,五心热,或独语不觉,咽喉痛,舌本强,冷涎出,或汗出,善忘,恐走不定。

茯苓四两桂心甘草各二两紫石英人参各一两大枣二十枚麦门冬叁两赤小豆二十四枚

右八味(㕮)咀,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分叁服。
 
牛髓圆通治百病,虚瘠羸乏。

牛髓羊髓枣膏白蜜酥各一升芎藭麦门冬桂心当归茯苓一云茯神甘草羌活各叁十铢乾地黄乾姜各叁十六铢五味子人参防风各一两细辛十八铢白朮四十二铢

右十九味,捣十四味,再筛别研,枣膏和散,次与诸髓蜜,搅令相得,内铜鉢中,于釜沸汤中煎,取堪为丸如梧子大,酒服叁十丸,加至四十丸,日再服。

大补心汤治虚损不足,心气弱悸,或时妄语,四肢损变,气力颜色不荣。

黄芩附子各一两乾地黄茯苓麦门冬甘草桂心阿胶各叁两饴糖一斤半夏远志石膏各四两生姜六两大枣二十枚

右十四味,取十叁味(㕮)咀,以水一斗五升,煮取五升,汤成下糖,分四服。

温脾圆治久病虚羸,脾气弱,食不消,喜噫。

黄蘗大麦糵吴茱萸桂心乾姜细辛附子当归大黄麯黄连各一两

右十一味为末,蜜丸如梧子,每服十五丸,空腹酒服,日叁。

麻豆散主脾气弱,不下食,饵此以当食。

大豆黄二升**子叁升,熬令香

右二味治下筛,饮和服一合,日四五,任情多少。

又方治骨蒸热羸瘦,烦闷短气,喘息鼻张,日西即发。

龙胆黄连(艹舌)蒌根各四分芒硝二分栀子十枚苦参大黄黄芩青葙子芍药各二两

右十味为末,蜜丸如梧子大,饮服二丸,日二,以止为度。一方无苦参已下,止五味。

补肺汤治肺气不足,逆满上气,咽中闷塞,短气,寒从背起,口中如含霜,言语失声,甚者吐血。

五味子叁两乾姜桂心(艹款)冬花各二两麦门冬一升大枣一百枚桑根白皮一斤粳米二合

右八味(㕮)咀,以水一斗,先煮桑白皮五沸,下药煮取叁升,分叁服。

又方专治肺气不足,欬逆上气,牵绳而坐,吐沫唾血,不能饮食。

苏子一升桑白皮五两半夏六两紫菀人参甘草五味子杏仁各二两(艹款)冬花射干各半两麻黄乾姜桂心各叁两细辛一两半

右十四味(㕮)咀,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叁升半,分五服,日叁夜二。

又方治肾气虚寒,阴痿,腰嵴痛,身重缓弱,言音混浊,阳气顿绝。

苁蓉白朮巴戟天麦门冬茯苓甘草牛膝五味子杜仲各八两生乾地黄五斤车前子乾姜各五两

右十二味,治下筛,食后酒服方寸匕,日叁。

又方治五劳六极,虚羸心惊,尫弱多魇,亡阳。

茯苓四两甘草芍药桂心乾姜各叁两大枣五枚远志人参各二两

右八味(㕮)咀,以水八升,煮取叁升,分叁服。

建中汤治五劳七伤,小腹急痛,膀胱虚满,手足逆冷,苦吐酸痰,呕逆泄下,少气,目眩耳聋,口焦,小便自利。

胶饴半斤黄芪乾姜当归各叁两人参半夏橘皮芍叶甘草各二两附子一两大枣十五枚

右十一味(㕮)咀,以水一斗,煮取叁升半,汤成,下胶饴烊沸,分四服。

又方治五劳七伤,虚羸不足,面目黧黑,手足疼痛,久立腰疼,起则目眩,腹中悬急而有绝伤,外引四肢。

生姜芍药乾地黄甘草芎藭各五两大枣叁十枚

右六味(㕮)咀,以水六升,渍一宿,明旦復以水五升,合煮取叁升,分叁服。药入,四肢百脉似醉状是效。无生姜,酒渍乾姜二两一宿用之。常行此方神妙。

大建中汤治虚劳寒澼,饮在胁下,决决有声,饮已如从一边下,决决然也,有头并衝皮起引两乳,内痛里急,善梦失精,气痛,目(目巟)(目巟),惚惚多忘。

蜀椒二合半夏一升生姜一斤甘草二两人参叁两饴糖八两

右六味(㕮)咀,以水一斗,煮叁升,去滓,内糖温服七合。里急拘引,加芍药、桂心各叁两。手足厥,腰背冷,加附子一枚。劳者,加黄芪一两。

小建中汤凡男女因积劳虚损,或大病后不復常,苦四体沉滞,骨肉疼痠,吸吸少气,行动喘惙,或小腹拘急,腰背强痛,心中虚悸,咽乾唇燥,面体少色,或饮食无味,阴阳废弱,悲忧惨慼,多卧少起,皆如方治之。

甘草二两桂心生姜各叁两芍药六两胶饴一升大枣十二枚

右六味(㕮)咀,以水九升,煮取叁升,去滓,内胶饴,每服一升,日叁。间叁日,復作一剂,后可与诸丸散。
 
前胡建中汤治大劳虚劣,寒热呕逆,下焦虚热,小便赤痛,客热上熏头目,及骨肉疼痛,口乾。

前胡叁两黄芪芍药当归白茯苓桂心各二两甘草一两生姜八两人参白糖半夏各六两

右十一味(㕮)咀,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四升,去滓内糖,分四服。

黄芪建中汤治虚劳里急,诸不足。

黄芪生姜桂去皮,各叁两甘草二两芍药六两大枣十二枚饴糖一升

右十味(㕮)咀,以水一斗,煮取叁升,去滓内饴令消,温服一升,日叁,间日可。作呕者倍加生姜,腹满者去枣加茯苓四两,佳。

黄芪汤治虚劳不足,四肢烦疼,不欲食,食即胀,汗出。

黄芪麦门冬芍药桂心各叁两甘草当归五味子细辛人参各二两生姜半夏各八两大枣二十枚白茯苓四两前胡六两

右十四味(㕮)咀,以水一斗四升,煮取叁升,每服八合,日二服。

乐令黄芪汤治虚劳少气,胷心淡冷,时惊惕,心中悸动,手脚逆冷,体常自汗,五臟六腑虚损,肠鸣,风湿荣卫不调百病,补诸不足。又治中风里急。

黄芪人参橘皮当归桂心细辛前胡芍药甘草麦门冬茯苓各一两生姜五两半夏二两半大枣二十枚

右十四味(㕮)咀,以水二斗,煮取四升,每服五合,日叁夜一。

肾沥汤治虚劳损羸乏,欬逆气短,四肢烦疼,腰背相引痛,耳鸣面黧黯,骨间热,小便赤黄,心悸目眩,诸虚乏。

羊肾一具桂心一两磁石五两人参泽泻五味子甘草防风芎藭地骨皮黄芪当归各二两茯苓元参芍药生姜各四两

右十六味(㕮)咀,以水一斗五升,先煮肾取一斗,去肾入药,煎取叁升,分叁服,可常服之。

增损肾沥汤治大虚不足,小便数,嘘吸焦燆引饮,膀胱满急。每年叁伏中常服此叁剂,于方中商量用之。

羊肾一具麦门冬地骨皮人参石斛泽泻(艹舌)蒌根乾地黄各四两远志生姜甘草当归桂心桑白皮一作桑寄生茯苓五味子各二两大枣叁十枚

右十七味(㕮)咀,以水一斗五升,先煮肾取一斗二升,去肾内药,煮取叁升,去滓,分叁服。

五补汤治五臟内虚竭,短气欬逆,伤损郁悒,下气通津液。

五味子桂心甘草人参各一两麦门冬小麦各一升粳米叁合生姜八两薤白枸杞根白皮各一斤

右十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叁升,每服一升,日叁。口燥者,先煮竹叶一把,水减一升,去叶,内诸药煮。

人参汤治男子五劳七伤,胷中逆满,害食乏气,呕逆,两胁下胀,小腹急痛,宛转欲死,调中平臟,理绝伤。

人参当归芍药甘草生姜麦门冬白糖桂心各二两前胡茯苓五味子蜀椒橘皮各一两枳实叁两大枣十五枚

右十五味(㕮)咀,取东流水一斗半,渍药半日,用叁年陈芦梢,煎取四升,内糖,復上火煎令十数沸。年二十以上,六十以下,一服一升。二十以下,六十以上,一服七八合。虽年盛而久羸者,亦服七八合。日叁夜一,不尔,药力不接,则不能救病。要用劳水陈芦,不则水强火盛勐,即药力不出也。

内补散治五劳六绝,心伤者,令人善惊,妄怒无常;脾伤者,令人腹满喜噫,食竟欲卧,面目痿黄;肺伤者,令人少精,腰背痛,四肢厥逆;肝伤者,令人少血面黑;肾伤者,有积聚,小腹腰背满痺,欬唾,小便难。六绝之为病,皆起于大劳脉虚,外受风邪,内受寒热,令人手足疼痛,膝以下冷,腹中雷鸣,时时泄痢,或闭或利,面目肿,心下愦愦,不欲语,憎闻人声。

乾地黄菟丝子山茱萸地麦各五两远志巴戟天各半两麦门冬五味子甘草人参苁蓉石斛桂心茯苓附子各一两

右十五味,治下筛,酒服方寸匕,日叁加至叁匕,无所禁。

肾沥散治虚劳百病。

羖羊肾一具,阴乾茯苓一两半五味子甘草巴戟天桂心石龙芮牛膝防风山茱萸乾姜细辛各一两乾地黄人参钟乳粉石斛菟丝子丹参肉苁蓉附子各五分

右二十味,治下筛,合钟乳粉和搅,更筛令匀,平旦清酒服方寸匕,稍加至二匕,日再。

钟乳散治五劳七伤,虚羸无气力伤极。

钟乳六两,无问粗细,以白净无赤黄黑为上,铜铛中可盛二叁斗,并取粟粗糖二合许,内铛中煮五六沸,乃内乳煮水,欲减又添如故,一晬时出,以煖水净淘之,曝乾,玉硾研,不作声止。重密绢水下澄取用鹿角白者白马茎别捣硫黄别研石斛铁精人参磁石桂心殭蚕各一两蛇牀仁叁两

右十一味为末,以枣膏和捣叁千杵,酒服叁十丸如梧子,日再。慎房室及生冷酢滑鸡猪鱼陈败。

石苇圆黄帝问五劳七伤于高阳负。高阳负曰:一曰阴衰;二曰精清;叁曰精少;四曰阴消;五曰囊下湿;六曰腰一作胷胁苦痛;七曰膝厥痛,不欲行,骨热,远视,泪出,口乾,腹中鸣,时有热,小便淋沥,茎中痛,或精自出。有病如此,所谓七伤。一曰志劳,二曰思劳,叁曰心劳,四曰忧劳,五曰疲劳,此谓五劳。黄帝曰:何以治之?高阳负曰:石苇丸主之。

石苇细辛礜石远志去心茯苓泽泻菖蒲杜仲蛇牀子肉苁蓉桔梗天雄牛膝山茱萸柏子仁续断薯蓣各二两防风赤石脂各叁两

右十九味为末,取枣膏如蜜和丸如梧子,酒服叁十丸,日叁,七日愈,二十日百病除,长服良。

五补圆治肾气虚损,五劳七伤,腰脚酸疼,肢节苦痛,目暗(目巟)(目巟),心中喜忘,恍惚不定,夜卧多梦,觉则口乾,食不得味,心常不乐,多有恚怒,房室不举,心腹胀满,体疼痺吐酸,小腹冷气,尿有余沥,大便不利。

杜仲巴戟天各六分人参五加皮天雄五味子牛膝防风远志石斛薯蓣狗嵴各四分乾地黄苁蓉各十二分茯苓菟丝子各五分鹿茸十五分萆薢蛇牀子石南白朮各叁分天门冬七分覆盆子石龙芮各八分

右二十四味为末,蜜丸如梧子,酒服十丸,日叁。有风,加天雄、芎藭、当归、黄芪、五加皮、石南、茯神、独活、柏子仁、白朮各叁分。有气,加厚朴、枳实、橘皮各叁分。冷,加乾姜、桂心、吴茱萸、附子、细辛、蜀椒各叁分。泄精,加韭子、白龙骨、牡蛎、鹿茸各叁分。泄痢,加赤石脂、龙骨、黄连、乌梅肉各叁分。春依方服。夏加地黄五分、黄芩叁分、麦门冬四分;冷则去此,加乾姜、桂心、蜀椒各叁分。若不热不寒,亦不须增损,直尔服之。叁剂以上,即觉庶事悉佳。慎酢蒜鲙陈臭大冷醉吐,自外百无所慎。稍加至叁十丸,不得增,常以此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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