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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伤寒论方证”

接骨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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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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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寒杂病论》总结了汉以前的中医学成就,也为中医的辨证论治奠定了基础,所以一直指导着中医的发展,本书也成为历代中医必需掌握的中医学基础。因为社会的原因,本书被王叔和整理成了《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两书,其中的《伤寒论》部分,成为了历代中医注家的焦点。千百年来,围绕《伤寒论》的争论也从没断过,对《伤寒论》的研究方法也提出了很多观点。

现在的中国处于一个思想极度时期,整个国民处于一种浮躁的状态。刘渡舟等人从拾孙思邈的“按方凭证、比附归类”研究方式,提出了“方证相对论”。于是一些思想浮躁的人,不去深究医理,对别人的学术断章取义。对整个中医的研究唯《伤寒论》为一切,对后世的中医学发展都予以否认,走向了一个“药方和证候对应”的弃医存药(方),机械对应的极端模式。有的更直接提出了方证是辨证的“尖端”

对《伤寒论》最早研究,并且很有心得的人,莫过于晋代的王叔和,因为《伤寒杂病论》原来真正的样子已经不知,仅能从王叔和的《脉经》中看到影子。晋代皇甫谧的《甲乙经・序》“伊尹以亚圣之才,撰用《神农本草》,以为《汤液》”,“仲景论广伊尹《汤液》为十数卷,用之多验。近代太医令王叔和撰次仲景遗论甚精,皆可施用。”皇甫谧为晋代人,和张仲景生时相距不远,而且又是一个大医学家,所以他所说的应是对《伤寒论》的来龙去脉最真实的。

后来到了唐代,名医孙思邈在王叔和的基础上又进行了一次整理,孙氏在他著的《千金翼方》提出了“方证同条,比类相附” 。把《伤寒论》所有条文,以处方为主线来归纳整理。把太阳篇分为桂枝汤法、麻黄汤法、青龙汤法、柴胡汤法、承气汤法、陷胸汤法和杂疗法等。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只是后世很多人不去深入理解中医的核心理论,对孙氏所提出来的“方证同条,比类相附”的方证研究方法误解为处方和病证的机械套用模式,完全失去了中医学灵活多变的“辨证论治”,临床治疗上也成为了机械的套方治疗。

本人对《伤寒论》历代较有代表的注本也去看过,知道孙思邈所提的“方证同条,比类相附”研究方法,其中的方,指的是方法、法则、规律的意思,而不是处方之意。比如桂枝汤所治疗的证,很多人只会嘴巴上说是什么调和营卫,还说什么是卫强营弱的病机,完全失去了临床意义。卫主表,卫强则表固,表固那来的汗出??从方中的处方上来说,用了生姜和大枣、桂枝和甘草两组辛甘化阳的药;也用了芍药和甘草、芍药和大枣两组酸甘化阴的药。从用药上来看,是一个阴阳并补的处方。方中桂枝和生姜各用三两,辛温药的总用量是六两,而偏凉的只有用了芍药三两,大枣和炙甘草性平。从整个处方中来说是偏温的,所以我们可以看出桂枝汤的针对病机是阳虚无力固表。

阳虚则外表不固,汗则由此外泄而自汗;汗泄则津液必亏,所以就形成了阴阳具虚的境地。治疗上得阴阳并补,但病的根本总是因为阳虚所至,所以治疗上也得则重于温阳。这是阳虚轻症,所以还没有必要用到四逆汤来急救回阳,所以只用了桂枝和生姜两味风药来温阳散寒。如果说病人更重了,汗液大泄,气也随之外泄,所以加用了黄芪和饴糖,形成了“小健中汤”;阳虚之人,再加误治,更伤阳气的,则会使内寒上冲,于是加大了桂枝的用量来散寒,形成了“桂枝加桂汤”;如果说虚寒之人感受了风寒,又误用了下法来治疗,必会使中焦脾胃的阳分更虚,脾虚则湿阻不化,水湿不化生痰而见喘,所以加用了厚朴来理气化中焦之湿,加杏仁来平喘,形成了“桂枝加厚朴杏仁汤”。

但总的来说,桂枝汤证的是病人是阳虚为本,但这时阳虚并不严重,因阳虚不固汗,所以治疗上则采用阴阳并补的方式来进行。为什么会说本方是补方,从煎药方式可以知道。《伤寒论》书中如是写“上五味,咀三味,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明言“微火煮取”, 且水量由七升熬至三升,显示煎药时间长久。风药用文火慢煮的方式来煎药,只能使整个处方的药力作用于内,发汗作用则大减。因为病人内阳虚,又受了轻微的风寒,所以再吃一碗热稀饭,再盖上被子来微微发汗而去外寒。

我们可以从中看出治疗阳虚证又感受风寒的治疗方法,在于补内阳为主,敛阴为辅。这才是桂枝汤真正的方证对应。两年前本人看过一本《燕山医话》,书中提到了“执一法不如守一方”,完全是屁话,守死方去套治多变的病现实吗??如果行得通的话,家家发一本《伤寒论》去,按书中的方去套方治疗,中国就不要有医院了。

2010年4月份,文荣医院有一个病人,见怕风寒,汗出,神疲,气短无力,纳差,腹胀,大便不畅,心悸,咳嗽痰多。舌淡多津。脉浮,重按无力。中医治疗半月余未见寸功,我见前医也是套用桂枝汤来治疗。有的用桂枝汤原方,有的桂枝汤加减治疗。这病人为什么见气阳虚症而用桂枝汤治疗无效,主要是因为有很多的变证挟带。阳虚之人多有湿饮内留,湿饮内阻则使中焦运化不利而脾胃虚,脾胃虚则纳差、大便不畅;心悸是水气凌心;湿气内阻上逆于肺则见咳嗽。桂枝汤中用到了炙甘草、芍药、大枣三味酸甘腻药,吃了水湿更不能化,所以用桂枝汤来治疗无效。后来本人用黄芪50g生白术30g生姜50g厚朴15g枳壳15g半夏30g茯苓50g百合30g当归10g桑白皮15g。服药一剂而安。本人的这个处方也是法从桂枝汤,只是因为病情的变化,治疗方法也就随着变化了些而已。

有人为了显示自己的高明,强调这种机械方证对应的研究,找了很多理由来说。

先从《伤寒论》一书的来源,拿陶弘景所著的《辅行决脏腑用药法要》,以书中的话说“张机撰《伤寒论》避道家之称,故其方皆非正名也,但以某药名之,以推主为识之耳。”陶弘景是南朝梁时人,出生比王叔和要晚,也就是说,他所见到的《伤寒论》是经过王叔和整理过的,而不是原书。他说的什么“避道家之称”,那么为什么还会有“白虎汤”、“真武汤”的处方名称,实在是牛头不对马嘴。

《伤寒论》原序讲到“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禀五常,以有五脏。”从“勤求古训”一语中可以看出这讲的是医学原理性的问题;“博采众方”一语中可以看出张仲景在搜集前人的经验方(比如崔氏肾气丸,就是来于一姓崔的经验方);“平脉辨证”则说明了张仲景自己平时临床的辨证论治。也就是说《伤寒杂病论》一书是张仲景根据前人的经验,再结合自己的临床实践体会而成。但前人的经验指的是医理和经验方。前人的经验不仅仅指经验方,更指中医学的科学原理,这中医学的原理来于“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

这些人为了让他的这种机械对应模式让人信服,还拿了《伤寒论》317条提到的“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来说明此事。但我们反过来说,方证相应的是可以服用,但不对应的呢,怎么办??现在中国留传很多民间偏方,也一样的对证了效果很好,但往往是不对应的多啊。病是千变万化的,就连张仲景自己也说要“平脉辨证”,要把中医学好,还得认真去学“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等,中医学的核心理论和药学等基础知识。

为了说明中医学的真正学习方法,《伤寒论》原序讲到“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禀五常,以有五脏,经络府俞,阴阳会通,玄冥幽微,变化难及,自非才高妙识,岂能探其理至哉!”

“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禀五常,以有五脏”,讲的就是天有五气才能生化万物,自然人也是这万物中的一种,所以人也一样的受天之五气的影响。讲的是中医学中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天人合一的理论。因为天之五气变化无常,而人受五气之影响,人的病情也一样是变化无常的。所以连张仲景自己也感叹“经络府俞,阴阳会通,玄冥幽微,变化难及,自非才高妙识,岂能探其理至哉!”来说明病情的变化无常,治疗时才要去“平脉辨证”,而不是机械的方证对应来套方治疗,弃医存药。

一个临床医生要把病人的病治好,诊断时必要辨明病位、病因、病时、病性等。这样才能知道疾病的主次和相互因果关系,才能把握核心病机,并针对病机进行选药组方来治疗。而不是口中叫着“经方”,去死背几个条文上所讲的症状,套用某方来治疗。

所以本人认为要把《伤寒论》学好,必要精通中药学。以中药学的内容来看《伤寒论》书中的处方,是针对怎样一个病机。再结合《伤寒论》书中所讲到的症状。这样把症状和书中的处方相结合来对应研究,自然就能知道某方的几味药组合,所产生的作用,是针对怎样的一个病机。比如“小柴胡汤”中的药是由柴胡、黄芩、人参、半夏、甘草、生姜、大枣等药组成,处方中的人参、半夏、甘草、生姜、大枣等药相组合,明显是补气健脾化痰的作用,从条文中的症状“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脉弦”,这是很明显的脾虚不化湿,痰湿内阻的表现,所以要用人参、半夏、甘草、生姜、大枣等药来补气健脾化痰;因见“舌苔薄白”知道内湿不重,所以方中还用到了甘草和大枣两味甘药来奠中焦;所以我们就可以知道“心烦喜呕、口苦、目眩”是因为脾虚不化痰,痰湿内阻化热所至;“咽干”是痰湿内阻,而至津液不上承;所以加用了黄芩一药,一是可以去上焦虚热,二是黄芩味苦可以燥湿,这样一来,脾虚补上来了,内在的痰湿闭阻所至的郁热也可以去除;症状中见“往来寒热”,是因为痰湿内阻,阳气不能外达,体表失阳气的温照,所以就见寒,郁热积到一定的程度,时不时的又会外泄一下,在郁热外泄时,就会见热,所以方中用到了柴胡辛凉透热之风药来治疗。但从整个病机来说,主要是因为内在的痰湿郁热所至,病在里,不在表,所以煎药的方式也是采用了煎了再煎,重复久煎的方式进行。

对于本方的临床治疗应用法则,说“若胸中烦而不呕,去”痰湿闭阻日久,寒痰已化热成为热痰,痰热上扰于心,则见“胸中烦而不呕”的症状,这时的治疗,再用半夏的辛温药就不对了,要用瓜蒌来代替半夏而化热痰;人参甘温之性,易助痰热也要去掉。但在临床治疗上,还得看具体情况而定,如果说脾气虚明显的,虽说有胸中烦,也一样得用人参,气不足的情况下,不补气,淡是很难化的,可以在用参时再酌加栀子来治疗。

“若渴者,去半夏,加人参,合前成四两半,栝蒌根四两。”为什么会渴,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内阻的痰湿化火灼伤上焦之阴,二是痰湿闭阻不能升清阳。所以去半夏之温燥,以免更进一步的伤阴;内郁的火过大,到了灼伤上焦阴津的地步,说明了内热很重,大火会食气,也就是说内热过重会耗伤人的元气,所以加大了人参的用量来补气,再加天花粉来清热生津。

《伤寒论》原书中对小柴胡汤的加减变化还有很多,从上两个变化可以看到,中医的治疗是很灵活的,病情变化了,治疗的方法也就要随着变化。根据化热的程度来确定清的力度。

但总的来说,无非是说学中医要活学活用,治疗的法则要根据病情的变化而变化。学习《伤寒论》时,根据处方中的所用药和所述的临床症状来辨别病机,从而确定治疗方法。这才是孙思邈所讲的“方证同条”的治学方式。但这种辨别,就是中医的辨证,得根据中医的医理为原则,所以张仲景才会说到“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 等医书,也就是说《伤寒论》是以《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等书为理论基础的。也就是说要学好《伤寒论》,对中医的基础理论必要精通。只有精通医理,才能把《伤寒论》学到手,以前李东垣、朱丹溪、叶天士等大医家,每一个都是把《伤寒论》真正学到手的,但他们也发现以《伤寒论》中的很多不足之处,进行了些补充和完善。

所以本人从来也不会认为中医有什么所谓的派别之分,无非是一个不断补充完善的过程而已。



中医 吴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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